“轰!”
帐外突然炸响的号炮震得烛火乱颤,林羽按在案上的指节泛白,舆图上标注的叛军粮道在烛火下像条蠕动的毒蛇。“奇袭必须在三更动手,”他的声音劈过帐内的死寂,剑鞘重重砸在粮道终点,“留三百人佯攻主营,主力随我抄后路——他们的粮草官是个酒鬼,这是唯一的机会!”
勤王军将领们的甲胄碰撞声突然停了。为首的李将军捻着胡须,铜盔下的眼睛眯成缝:“林公子可知,那条峡谷两侧埋着多少伏兵?”他指尖点向舆图边缘的断崖,“上个月去刺探的斥候,至今没回来。”
“所以才要奇袭!”林羽猛地扯开衣襟,露出贴身藏着的羊皮卷,上面用朱砂画着密密麻麻的记号,“这是我军死士用命换的密道,能绕开三道防线直插粮营!”羊皮卷上还沾着暗红的血渍,在烛火下泛着冷光。
“哼,死士?”副将王奎突然拍案而起,腰间长刀呛啷出鞘,“你们义军那点人,怕是还不够填峡谷的!依我看,不如由我军正面强攻,你们……”
“你敢!”林羽的剑更快,寒光瞬间逼到王奎咽喉前,帐内顿时响起一片抽刀声。他盯着王奎的眼睛,一字一顿:“三天前,是谁的人在侧翼溃逃,害得我军三百弟兄被叛军包饺子?现在倒有脸说强攻?”
王奎的脸涨成猪肝色,却不敢动——林羽的剑尖已刺破他的颈皮,血珠正顺着刀刃往下滴。
“都收刀!”李将军突然低喝,他盯着林羽紧握剑柄的手,那只手上还缠着渗血的绷带,“林公子的提议,我军应了。但兵力与粮草,得按我说的来。”他顿了顿,声音沉得像磨石,“我军出五千,义军出三千,先锋之位你们占着。粮草我军出七成,至于战利品……”他冷笑一声,“谁抢到算谁的,如何?”
这话够狠。义军兵力本就少,抢战利品时必然吃亏。帐内的义军将领们顿时怒目圆睁,苏烈的重刀在靴底磨出刺耳的声响。
林羽却突然收剑回鞘,剑穗上的铜铃叮当作响:“可以。但我要王将军当我的副将,”他看向脸色铁青的王奎,“正好让王将军亲眼看看,义军是怎么填峡谷的。”
王奎刚要怒骂,却被李将军一个眼神制止。李将军站起身,甲胄的铁片摩擦着发出闷响:“就依林公子。三更准时出兵,误了时辰,休怪我军按兵不动。”
“一言为定!”林羽抱拳转身,帐帘被他掀得猎猎作响,“苏烈,点兵!”
三更的梆子刚敲过第一响,峡谷里突然窜起三朵冲天火。那是义军死士点燃的信号——他们用身体趟过了埋满尖刺的陷阱,在崖壁上炸开了可供攀爬的缺口。
“跟我上!”林羽的剑在黑暗中划出银线,第一个攀上湿滑的崖壁。王奎带着勤王军的人跟在后面,看着义军士兵用牙齿咬着刀柄,徒手在岩壁上凿坑,喉结忍不住滚动——他从未见过这样不要命的打法。
粮营的酒气隔着三里地都能闻见。林羽带人摸进营时,叛军的粮草官正抱着酒坛打呼噜,帐外的守卫倒了一地——是义军提前用烟熏晕的。“快搬!”林羽低喝,士兵们扛起粮袋就往密道跑,铁铲挖地的声音惊醒了睡梦中的粮草官。
“有贼!”那胖子醉醺醺地拔刀,却被林羽一剑挑飞手腕。就在这时,营外突然响起震天的喊杀声——是叛军的援兵到了!
“王将军!守住出口!”林羽的剑沾满鲜血,他将最后一袋粮草推给苏烈,“你们先走,我断后!”
王奎看着潮水般涌来的叛军,突然红了眼。他一把扯开甲胄,嘶吼着冲上去:“勤王军的弟兄们!跟我杀——!”他的长刀劈翻一个叛军,回头时正看见林羽被三个敌兵围攻,剑光却依旧凌厉。
“林公子!这边!”王奎砍出一条血路,将林羽拽到密道入口。当最后一个士兵钻进去,林羽突然将火把扔进粮堆,火光瞬间吞没了整个营地。
“走!”两人在密道里狂奔,身后传来粮草爆炸的巨响。王奎喘着粗气拍林羽的肩膀,掌心沾着的血蹭了他一身:“你他娘的……还真敢赌!”
林羽抹了把脸上的黑灰,笑出一口白牙:“不赌,哪来的粮草?”
天边泛起鱼肚白时,密道出口突然传来欢呼。林羽钻出洞口,看见苏烈正指挥士兵卸粮草,勤王军的士兵们围着义军士兵,用酒坛碰出清脆的声响——那些抢来的战利品,正被双方士兵笑着分在一起。
李将军站在山坡上,看着这一幕,突然对身边的亲兵说:“把那三成粮草,也给义军送去。”他望着远处燃烧的粮营,轻声道,“这仗,该换种打法了。”
林羽接过王奎递来的酒坛,两人的手臂重重撞在一起,酒液溅在沾满血污的甲胄上,蒸腾出呛人的热气。朝阳正从地平线升起,将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像两把并立的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