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子入口的牌坊下,两盏红灯笼被风撕成了破布条,垂在木柱上晃悠,像只只滴血的眼睛。李屿风扶着凌霜刚走到牌坊下,脚下突然踢到个硬东西,低头一看,竟是半截断手,手腕上还戴着串熟悉的菩提子——是之前被附身的老大夫!
“他……”苏晓晓吓得捂住嘴,白猫从她怀里跳下来,对着断手哈气,项圈玉佩发出刺目的白光,断手瞬间化作黑烟,只留下那串菩提子,珠子上刻着的“阴傀”二字正在渗血。
“别碰!”墨尘用桃木剑挑开菩提子,“这是‘血引菩提’,每个阴傀门的外围成员都有,能通过血气定位。玄阴子这是在给咱们标坐标呢。”他话音刚落,镇子里突然传来此起彼伏的尖叫,接着是房屋倒塌的巨响,红光更盛,连月光都被染成了暗红色。
凌霜突然按住锁骨处的疤痕,疼得倒抽口冷气:“养尸地……在镇中心的戏台下面!我娘的日记里画过地图,戏台柱子上刻着镇压僵尸的符咒,现在符咒肯定被破了!”
李屿风掏出铜钱剑,剑柄的碎玉烫得惊人:“那还等什么?去拆了他的戏台!”他刚要迈步,却见牌坊上的石狮子突然眨了眨眼,嘴里吐出团黑雾,化作个穿戏服的吊死鬼,舌头耷拉到胸口,直勾勾地盯着苏晓晓怀里的白猫。
“这是‘戏鬼’,靠吸食活人精气修炼,最喜欢偷灵猫的内丹。”墨尘甩出张符纸,符纸在戏鬼身上燃起蓝色的火,“阴傀门把整个镇子都变成了鬼域,咱们得速战速决!”
戏鬼被符火烧得惨叫,却不肯退去,反而召唤出更多穿戏服的鬼魂,有武生、花旦、丑角,个个面目狰狞,堵住了他们的去路。李屿风发现这些鬼魂的脚踝处都缠着根细如发丝的黑线,线的另一端隐没在镇子深处,显然是被人操控着。
“玄阴子在玩傀儡戏!”他将铜钱剑抛向空中,剑身在月光下旋转,洒下无数金点,点在鬼魂的脚踝处,黑线瞬间断裂,鬼魂们茫然地站在原地,眼神恢复了些清明,“这些都是被害死的镇民,不是恶鬼!”
“别心软!”凌霜忍着疼提醒他,“他们被阴气浸染太久,很快就会彻底变成厉鬼!”她从怀里摸出镇魂珠,珠子的红光笼罩住那些鬼魂,他们的身影渐渐变得透明,嘴里断断续续地吐出“戏台……地宫……”等字眼,随后化作光点消散。
穿过牌坊,镇子的街道上空无一人,家家户户的门窗都敞开着,屋里的家具东倒西歪,地上散落着带血的衣物。苏晓晓突然指着家布店,店里的穿衣镜反射出诡异的红光,镜中映出的不是街道,而是个黑漆漆的地宫,里面摆满了棺材,每个棺材上都贴着阴傀门的符咒。
“那是……养尸地的入口!”凌霜的声音发颤,“镜子是阴阳镜,能照出冥界入口,玄阴子把入口设在布店,是想用布料吸收镇民的阳气,喂给那些僵尸!”
白猫突然从苏晓晓怀里窜出去,冲进布店,对着穿衣镜狂吠。镜子剧烈震颤,镜中的地宫景象越来越清晰,甚至能看到个熟悉的身影在棺材间游走——玄阴子!他正用沾着血的毛笔在棺材上画符咒,每个符咒画完,棺材就震动一下,发出指甲刮木头的声响。
“他在催僵尸醒!”李屿风冲进布店,铜钱剑直刺穿衣镜,镜面上瞬间布满裂纹,玄阴子的身影在镜中回头,面具裂开的缝隙里渗出黑血:“小兔崽子,你们果然来了!”
他突然将毛笔往地上一扔,地面裂开,涌出无数只苍白的手,抓住李屿风的脚踝往下拖。凌霜及时将镇魂珠扔过去,珠子在半空炸开,金光将那些手烧成灰烬。李屿风趁机挥剑砍向镜子,镜面“哗啦”一声碎裂,露出后面的暗门,暗门上刻着四个血字:“阴傀总坛”。
“这才是阴傀门的真正总部!”墨尘用桃木剑撬开暗门,里面传来浓烈的尸臭味,“地缝下面的是幌子,这里才是养尸地和总坛的连接点!”
暗门后是段陡峭的石阶,直通地底。李屿风打头阵,刚走下三级台阶,石阶突然变成了蠕动的蛇,吐着信子缠向他的腿。他挥剑斩断蛇身,断口处流出的不是血,而是黑色的阴油,滴在地上冒出白烟。
“这些石阶是用阴油和尸蜡做的!”凌霜拽住他,从背包里掏出糯米洒在台阶上,糯米落地即燃,将蛇形石阶烧成了灰烬,露出下面的青石板,“快走,玄阴子在拖延时间!”
走下石阶,眼前豁然开朗——竟是个巨大的地宫,左右两侧各摆着数十口棺材,正中央的高台上坐着个穿黑袍的人影,背对着他们,手里把玩着半截幽冥玄铁锁,正是玄阴子!
“恭候多时了。”玄阴子转过身,面具已经完全裂开,露出那张布满符咒的脸,符咒上的血迹顺着脸颊往下淌,“没想到你们能闯到这一步,倒是比玄机子那老东西当年强。”
“少废话,你的总坛今天就该拆了!”李屿风挥剑刺过去,玄阴子却不躲不闪,任由剑刃刺在他的黑袍上,黑袍下竟传出金属碰撞的声响。
“忘了告诉你,我这黑袍是用冥界玄铁丝编的,不怕你的铜钱剑。”玄阴子冷笑,甩出幽冥玄铁锁,锁链在空中化作条巨蟒,张开血盆大口咬向李屿风的脖子。
“小心!”凌霜将镇魂珠扔向巨蟒,珠子在巨蟒嘴里炸开,金光将巨蟒炸成了数段,玄阴子闷哼一声,嘴角溢出黑血——看来这本命法器受损,他也受了牵连。
“有点意思。”玄阴子擦了擦嘴角的血,突然拍了拍手,两侧的棺材同时打开,跳出数十只僵尸,个个青面獠牙,指甲乌黑,额头上贴着阴傀门的符咒,“这些可是我养了百年的‘阴兵’,正好让你们尝尝被分尸的滋味!”
僵尸们嘶吼着冲过来,李屿风发现他们的关节处都缠着幽冥玄铁锁的碎片,显然是被玄阴子操控着。他灵机一动,将铜钱剑抛给墨尘:“师叔,用剑砍他们的关节!”自己则冲向高台,目标是玄阴子!
墨尘会意,剑刃精准地砍在僵尸的关节处,玄铁碎片遇金即化,僵尸们顿时瘫在地上,动弹不得。苏晓晓趁机用糯米洒在他们身上,僵尸们发出痛苦的哀嚎,身体渐渐融化。
“一群废物!”玄阴子见状,亲自提着半截锁链冲过来,锁链在空中化作无数根尖刺,密密麻麻地射向李屿风。李屿风仗着身法灵活,在尖刺的缝隙中穿梭,突然从怀里掏出个东西——正是之前从地缝边捡到的铜铃,被白猫的血浸过,此刻正泛着红光。
“还记得这玩意儿吗?”李屿风将铜铃往玄阴子面前一晃,铜铃发出刺耳的声响,玄阴子的面具彻底碎裂,露出的脸上符咒瞬间褪色,他抱着头惨叫:“不!我的本命符咒!”
原来这铜铃不仅是阴傀少主的信物,更是克制阴傀门符咒的法器,被灵猫血浸染后,威力更甚。李屿风趁机挥拳打在玄阴子的胸口,玄阴子像断线的风筝般倒飞出去,撞在高台上的石壁上,石壁裂开,露出里面的机关——个布满齿轮的金属盒子,盒子上刻着“自毁”二字!
“不好!他要炸了这里!”墨尘大喊,只见玄阴子挣扎着按下盒子上的按钮,盒子发出“滴答滴答”的声响,地宫开始剧烈震动,棺材纷纷倒塌,石块从头顶落下。
“哈哈哈!你们都给我陪葬吧!”玄阴子狂笑着,化作道黑雾从地宫顶部的破洞逃了出去,“阴傀门的大业不会亡!满月夜,冥界门开,你们谁也跑不了!”
“别管他了,快跑!”李屿风拽起凌霜,墨尘抱起苏晓晓,白猫在前面引路,朝着石阶的方向狂奔。地宫里的爆炸声此起彼伏,棺材里的阴油被点燃,燃起熊熊烈火,挡住了他们的退路。
“这边!”白猫突然拐进右侧的条岔路,路尽头有扇不起眼的石门,门上刻着凌家的凤凰纹。凌霜赶紧用碎玉按在石门上,石门缓缓打开,里面竟是条狭窄的密道,“是我娘留下的逃生通道!”
四人钻进密道,石门在身后关闭,隔绝了外面的爆炸声。密道里漆黑一片,只能听见彼此的喘息声和自毁装置的滴答声越来越远。李屿风掏出手机照明,发现密道的墙壁上刻着许多字,都是凌霜母亲的笔迹,记录着她在阴傀门的经历和对女儿的嘱托。
“原来娘当年是为了查清阴傀门的百年计划,才假意投靠他们……”凌霜的眼泪掉在石壁上,“她早就预料到会有这么一天,所以留下了这条通道。”
密道尽头有微光,四人跑出一看,竟回到了镇西的义庄。义庄的门敞开着,里面点着盏油灯,灯下坐着个熟悉的身影,正用布擦拭着桃木杖——是玄机子!
“师傅!”李屿风又惊又喜,冲过去抱住他,“你怎么在这?”
玄机子放下桃木杖,左眼的位置戴着个黑色的眼罩,脸上带着疲惫的笑容:“再不来,我的宝贝徒弟就要被埋在阴傀门的废墟里了。”他指了指桌上的包裹,“快拿着,里面有疗伤的丹药和新的符咒,咱们得赶紧离开这里,自毁装置的威力不止于此,这镇子……保不住了。”
远处传来惊天动地的巨响,整个镇子开始塌陷,红光冲天而起,映红了半边天。李屿风回头望去,只见阴傀门总部所在的位置出现了个巨大的深坑,坑里涌出黑色的雾气,隐约能看到无数只手在雾中挥舞。
“那是……”苏晓晓吓得躲到墨尘身后。
玄机子叹了口气:“冥界的裂缝被炸开了,玄阴子的目的根本不是养僵尸,而是想用自毁装置的力量打破冥界与人间的屏障……”他拍了拍李屿风的肩膀,“看来,真正的硬仗,才刚刚开始。”
李屿风握紧铜钱剑,剑柄的碎玉与镇魂珠产生共鸣,发出温和的光芒。他看着身边的凌霜、墨尘、苏晓晓,还有趴在苏晓晓怀里舔爪子的白猫,突然笑了:“怕什么?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大不了咱们再拆他个冥界大门!”
凌霜被他逗得笑了笑,眼里的泪水却更凶了。义庄外的爆炸声渐渐平息,只剩下风吹过废墟的呜咽声,像无数冤魂在哭泣。李屿风知道,玄阴子虽然逃了,但留下的烂摊子还得他们收拾,而那道被炸开的冥界裂缝,究竟会带来什么,谁也不知道。但他心里清楚,只要他们几个还在一起,就没有跨不过去的坎。
只是他没注意到,玄机子看着深坑的方向,眼罩下的左眼位置,正渗出丝淡淡的黑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