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魂殿的石砖在脚下微微震颤,像是有什么庞然大物正在地底苏醒。李玄阴的煞气缩成的黑球悬在半空,表面的黑气如同沸腾的沥青,不断冒泡炸裂,每一次炸裂都溅出无数细小的黑丝,落在地上便腐蚀出一个个冒烟的小坑。
“他这是要把冥界核心的煞气都抽出来!”玄机子的朱砂笔在指尖转得飞快,脸色凝重如铁,“冥界门之所以能稳定,全靠核心的‘镇魂石’镇压煞气,这老东西是想把镇魂石也拖进来一起炸!”
墨尘往地上啐了口唾沫,短刀在掌心拍得“啪啪”响:“狗急跳墙也没这么疯的!炸了核心,不光这山头得塌,方圆百里都得被煞气淹了,到时候别说捉鬼,咱们都得变鬼!”
凌霜的冰镜已经扩成半人高的盾牌,镜面映出黑球里不断扭曲的鬼影,那些鬼影个个面目狰狞,显然是被李玄阴强行吞噬的怨灵。“冰镜只能暂时冻住外层煞气,他在加速压缩核心,最多还有一炷香时间!”她额角渗出细汗,冰镜边缘已经开始出现裂纹,“屿风,玄机子师傅,你们快想办法!”
苏晓晓抱着布偶熊躲在镇魂柱后,小脸蛋埋在熊毛里,只露出双湿漉漉的眼睛:“熊熊说……里面有好多害怕的声音,它们不想炸掉。”她突然抬起头,手里不知何时多了片金光闪闪的羽毛——那是之前李屿风爷爷消散时,落在她熊玩偶上的光屑所化,“这片光说,可以用它找到镇魂石的脉络!”
李屿风接过羽毛,只觉一股暖流顺着指尖蔓延到心口,爷爷的声音仿佛在耳边响起:“镇魂石的脉络藏在阵法的‘生门’,生门随阵动,却永远朝着光的方向。”他猛地看向阵法中心那片金光最盛处,那里的红光与蓝光交织成螺旋状,像条不断旋转的光蛇,而光蛇的七寸位置,正隐隐透出极淡的绿芒。
“生门在那!”李屿风扬手将羽毛掷向绿光处,桃木剑同时出鞘,剑身在月光下划出道银弧,“玄机子师傅,借您朱砂笔一用!”
玄机子反应极快,将笔抛过去的同时,摸出三张黄符捏在手里,口中念念有词。黄符无火自燃,化作三道火线缠向黑球,暂时逼退了外层翻涌的黑气。“朱砂笔蘸过我的精血,能引阵法生门之力!你要干啥?”
“借生门之力,把镇魂石从他煞气里拽出来!”李屿风接住朱砂笔,笔尖刚触到绿光处的阵纹,就见地面突然裂开蛛网状的缝隙,缝隙里渗出荧荧绿光,顺着纹路往黑球方向爬去——那正是镇魂石的脉络!
墨尘看得眼睛发直:“好家伙,你这是要给煞气开膛破肚啊!够狠!”他突然扯开嗓子喊,“凌霜,给我加道冰墙!我去挠他痒痒肉!”话音未落,人已经化作道黑影冲出去,短刀在煞气外层划出道道弧线,专挑黑气最稀薄的地方下手,引得黑球剧烈摇摆,像是被骚扰得不胜其烦。
“无耻!”李玄阴的怒吼从黑球里传来,煞气猛地膨胀,将墨尘震飞出去。但这片刻的分心,已足够让绿光脉络缠上黑球。李屿风抓住机会,朱砂笔沿着脉络游走,每落下一笔,就有一道绿光顺着脉络钻进黑球,在里面炸出片细小的光花。
“找到了!”凌霜突然惊呼,冰镜对准黑球某处,那里的黑气正被绿光逼得不断退缩,露出个核桃大小的白点——正是镇魂石!
可就在这时,黑球突然停止挣扎,表面的黑气瞬间变得粘稠如胶,连绿光都被粘住,动弹不得。李玄阴的笑声带着股令人毛骨悚然的诡异:“晚了!镇魂石已经被我煞气浸透,现在它就是我的一部分!李守真的孙子,玄机子的徒弟,还有这小丫头的灵体……今天都给我陪葬吧!”
黑球开始急速下坠,目标正是阵法中心的镇魂柱——那里是冥界门与人间的连接点,一旦撞上,引爆的威力足以让整个冥界门彻底崩塌!
墨尘摔在李屿风身边,嘴角淌着血却还在笑:“妈的,这下玩脱了……早知道刚才该多啃两口桂花糕。”
凌霜的冰镜彻底碎裂,她踉跄着扶住李屿风,冰棱在她掌心凝聚又消散:“不行,冻不住……”
苏晓晓突然从柱子后跑出来,把布偶熊往李屿风怀里一塞:“熊熊说它能帮忙!”布偶熊接触到阵纹的瞬间,浑身的绒毛突然竖起,每根绒毛都透出金光,像只炸毛的金色刺猬。
李屿风看着怀里的布偶熊,又看了看镇魂柱上流转的金光,突然想起爷爷拐杖上的铜葫芦——那葫芦里装的不是酒,是爷爷收集了几十年的“净灵露”,上次爷爷消散时,葫芦滚落在地,被苏晓晓捡去挂在了熊脖子上!
“晓晓,把熊脖子上的葫芦给我!”
苏晓晓立刻解下小葫芦,葫芦刚到李屿风手中,就被他狠狠砸向黑球。葫芦在空中炸开,不是液体,而是无数细小的金粉,金粉遇到黑气就燃起淡蓝色的火焰,烧得黑气“滋滋”作响。
“是净灵露!”玄机子又惊又喜,“你爷爷居然留了这手!”
趁黑气被火焰逼退的瞬间,李屿风抓起桃木剑,剑身上的红光与生门的绿光交织,形成道螺旋状的光钻。他猛地将光钻刺入黑球露出的白点——镇魂石所在之处!
“啊——!”李玄阴的惨叫震得人耳膜生疼,黑球剧烈颤抖,无数黑气从刺入口涌出,却被净灵露的火焰烧成灰烬。镇魂石被光钻带着,一点点从黑球里往外挪,石身已经染上大片黑斑,显然被煞气侵蚀得不轻。
“还有三寸!”玄机子大喊,手里的黄符一张接一张地拍向黑球,“稳住!”
就在这时,黑球突然迸发出刺目的黑光,李玄阴的声音带着决绝的疯狂:“一起死吧!”
李屿风只觉一股巨力从剑端传来,镇魂石猛地往后一缩,竟要被重新拖回黑球中心!他死死攥着剑柄,指节被压得发白,手臂上的青筋突突直跳。恍惚间,他仿佛又看到爷爷的身影站在光里,正用那双布满老茧的手,轻轻推着他的后背。
“小屿风,加把劲。”
“啊——!”李屿风爆喝一声,将全身灵力灌注到剑端,红光与绿光同时暴涨,终于将镇魂石彻底拽了出来!
几乎在同一瞬间,失去核心的黑球炸开了。
没有预想中的惊天动地,只有无数黑气被净灵露的火焰包裹,在空中形成片旋转的黑火漩涡,最终渐渐熄灭。李玄阴的惨叫在漩涡中越来越弱,最后化作声不甘的呜咽,彻底消散在空气里。
李屿风瘫坐在地,手里紧紧攥着镇魂石。石头上的黑斑正在慢慢褪去,透出温润的白光。他喘着粗气,看向身边的墨尘,这家伙正龇牙咧嘴地给自己贴创可贴,见他看来,立刻抛了个媚眼:“咋样?哥刚才那几下够帅吧?”
凌霜走过来,递给他块手帕,脸上带着浅笑:“剑穗都断了,还逞强。”
苏晓晓抱着恢复原状的布偶熊,颠颠地跑过来:“屿风哥哥,熊熊说,镇魂石在说谢谢呢。”
玄机子摸着胡子,看着重新变得清澈的夜空,突然叹了口气:“你爷爷这步棋,走得比谁都远啊。”
李屿风低头看着镇魂石,石头的白光映在他眼底,像落了片星星。他知道,爷爷从来没离开过。那道金光,那片羽毛,那葫芦净灵露,还有此刻石头的温暖……都是爷爷留在这世间的守护。
只是,冥界门还敞开着,镇魂石虽被夺回,却已受损,想要彻底关闭大门,显然还有场硬仗要打。他将镇魂石交给玄机子保管,站起身时,桃木剑的断穗在风里轻轻摇晃。
“接下来,该补门了。”李屿风的声音带着刚经历过大战的沙哑,却异常坚定,“玄机子师傅,镇魂石需要多久能修复?”
玄机子掂量着石头:“最少三天。但这三天里,冥界门的煞气可能会反扑……”
“那就让它们来。”墨尘拍了拍短刀,痞气十足,“正好让它们见识见识,谁才是这山头的老大!”
凌霜白了他一眼,却默默凝聚起冰棱:“我会布下冰结界,暂时挡住煞气。”
苏晓晓举起布偶熊:“熊熊也会帮忙的!”
李屿风看着身边的同伴,又抬头望向那道依旧漆黑的冥界门,嘴角慢慢勾起抹笑。爷爷说过,守阵人从来不是孤军奋战。以前他不懂,现在懂了——所谓守护,不是一个人硬扛,是有人递手帕,有人耍贫嘴,有人抱着熊玩偶也要帮忙,是大家明明都累得站不稳,却还想着要把剩下的路走完。
而那扇敞开的冥界门后,究竟还藏着多少危险?修复镇魂石的三天里,会不会有更可怕的东西趁机闯出来?李屿风不知道,但他握紧了手里的桃木剑。
断了穗的剑,好像也没那么难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