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说的……
宋枕星停下来慢慢踮起脚,一双杏目带着审视逼近他,问道,“你确定多久都可以?”
香气若有似无地接近撩过。
陆狰抵眸看着她,眸色变深,呼吸紧了紧,坦然交代,“太久,不可以。”
“……”
她就知道。
宋枕星站回去,想了想道,“等我爸忌日之后,我给你答案。”
她需要一定的时间仔细想清楚,而不是头脑一热盲目做决定。
“好。”
陆狰答应。
“那你现在可以放心去上学了?”宋枕星道。
陆狰哪里肯走,“你手伤这么重,我今天先陪……”
“宋宋——宋宋——”
一道疲倦的声音传来,打断他的话
两人停下来。
下一秒,房门被推开。
一身疲惫味的许成璧站在门口看着他们两个,眼睛眨了两下,有些茫然,“你们平时还要睡一个房间吗?”
未婚夫妻的戏码都演到这程度了?
“没有。”宋枕星忙道,“我手不好活动,他来帮我洗漱。”
“哦哦,那我来吧。”
许成璧走上前来,一把从陆狰手中搂过宋枕星,扶着她往浴室走。
“……”
陆狰手上一松,眼阴沉下来。
许成璧想到什么忽地回头,朝他道,“你先去收拾收拾,一会跟我走。”
她来就是接他。
“我为什么要跟你走?”陆狰拧眉。
闻言,许成璧有些奇怪地看向宋枕星,“你还没和他说解约的事?”
“解约?”
陆狰睨向宋枕星,眼神透着疑问,整张脸却已然没了一丝温度。
这脸说变就变。
宋枕星看向许成璧,道,“这个事先不急,等我爸忌日过了再说。”
如果她最后决定拒绝,那发展到这一步解约是必然的,不然关系混乱不堪。
“你怕阿姨一时接受不了?也行。”
许成璧以为是这个原因,没有多想。
宋枕星又看向他陆狰,道,“上学去。”
“……知道了。”
陆狰沉着脸转身往外走去。
这个秦轩,20岁还要上学,连点书都念不明白。
他还得跟着演上学。
……
浴室里许成璧靠着盥洗台给宋枕星挤牙膏。
宋枕星看向她眼下的青色,“昨晚又弄到很晚?”
“嗯,俞珂招了,我跟着警方去了那个工厂,我从来没见过那么令人发指的地方,好多人在那里就跟被圈禁的动物一样。”
许成璧边说边为她刷牙,美眸中有着悲愤,“最让我压抑的知道是什么吗?胡蝶,俞珂,她居然也曾经是那里被迫害过的。”
“……”
“我听了她的经历特别难受,其实她接手那个地方没有很久。”
许成璧拿起水杯贴到她嘴边,“我在想,也许我再快一点,再早一点,她就不会接过屠刀指向她人,或许她就可以完成她儿时的梦想,只做一个简简单单的裁缝。”
“……”
“她在警局里问我,问我为什么能是伸张正义的律师,而她却要有这样的命数,我答不出来。”
“……”
宋枕星漱着口,安静而心疼地听着她的自责。
许成璧正义感、责任感太强,小说里她连续遭遇好友割腕而死、崔继案、非法拍卖案……
受不住网暴而死的女性、无辜被害的女性、屠龙变恶龙的女性……种种事件连在一起,压得她透不过气来,抑郁不断加重。
虽然现在改了一些,但这些故事背后的悲惨底色仍是血淋淋的。
许成璧又怎么会不难受。
替她洗干净脸,许成璧又帮她换了身衣服,两人换地方坐到露台上聊天。
早上的空气清新,温度也正适宜。
许成璧躺在躺椅上,神色恹恹的。
宋枕星坐在一旁看向好友,良久开口,“成璧,你办这些案子太多,办得你对女性有过重的保护欲,什么都揽在自己身上。”
“……”
许成璧转头看向她。
“苦难不会因为性别而差异降临,同样,恶念也不会因为性别而差异滋生。”
宋枕星看着她道,“命也许是上天写的,但血肉灵魂总是自己长的。”
“……”
“走到这一步,有命数使然,也有俞珂自己的选择。”她继续道,“这世上的笼子并不全是他人给的,还有自己关住自己的。”
“……”
许成璧看着她深思。
“你已经做的很好了,那些蝴蝶都是你救的。”宋枕星开解着她。
许成璧苦笑。
“况且比起她这个个案,那些无辜的蝴蝶才更需要被关注。”
宋枕星坐在躺椅上,正色道,“我想给她们提供一些合适的工作,而像一些无法正常生活的,我拿钱出来开一家疗养院,让她们免费入住。”
听到这话,许成璧一下从躺椅上坐起来,眼睛都红了,“宋宋……”
她正愁不知道该怎么办。
“别急着感动,我不是纯粹做善事,我有我的目的。”
宋枕星淡淡地道,“繁星传媒虽然在崔继案曝光后活了下来,可声誉依然算不上好,等做完这些好事,我要拿来报道吹捧自己。”
许成璧用力点头,“当然要报道,报道得越多越好,这样那些还生活在泥潭的人才会知道,这世界有岸可上。”
“嗯。”
宋枕星笑起来。
许成璧看着她,忽地靠过来抱住她,声音有些哽咽,“虽然你说恶念不会因性别而差异滋生,但我还是觉得女孩子多多的世界才最美好。”
“……”
“就像你。”
许成璧发自肺腑地道,“要是没你在,我都不敢想我现在会被压成什么样。”
宋枕星手不方便,就抬起手臂虚虚地回抱了下她,“放心,我会一直陪着你。”
闻言,许成璧是真的掉泪了。
在拍卖会命悬一线的时候她都没哭,此刻眼泪却无声地淌下来。
“还有,我掐指一算,你接下来应该能过一段相对轻松的日子。”
宋枕星安慰她。
小说作者可能也觉得这些案子够压抑了,再强度下去,铁打的女主都得疯,十个程浮白也救不回来。
因此这个案子后许成璧办的都是一些比较琐碎普通的离婚案、私生子案,然后边办案子边找程浮白做心理治疗,情感飙升的一个阶段。
许成璧松开她往后坐,笑着抹泪,看向她包得跟木乃伊一样的手揶揄,“你现在还能掐指?掐个我看看。”
“……”
宋枕星笑不出来了。
朋友一场,怎么能扎肺管子。
……
楼下庭院,陆狰背着包站在海棠树下,回头瞥了一眼露台上欢声笑语的两个人,眼底阴郁得可怕。
他迈开腿往外走去,拿起手机拨打程浮白的电话。
程浮白电话接得很快,陆狰声音凉薄,“你说你是许成璧的人。”
“……”
程浮白在手机那头沉默。
“你给我听着,许成璧太缠着宋枕星了。”
陆狰眼底聚敛不爽的寒意,薄唇微动,“要么,她走,要么,你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