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实,他们就是最渺小的蜉蝣生物。
在陆家人面前,他们没有任何反抗能力。
陆影和陆随行都认命地闭上眼。
陆训容砸爽了,把枪口对准陆影,又有些踌躇地看一眼病房的方向,“枪太响了,换刀来。”
不能影响他家陆狰睡觉休息。
话落,一个手下从外面走进来,手上拿着两份文件,“四爷,我查到少爷伤重期间,有两个年轻女人在这边看护,这是她们的资料。”
“年轻女人?”
还两个。
哦,他侄子满20岁了,也是时候尝尝女人滋味。
不过伤成这样,不像是玩了两个女人,倒像是被女人玩了。
陆训容若有所思,将手枪扔给手下,接过文件看一眼,里边有两张照片。
姿色都算上乘,风格迥然。
陆训容思索片刻,合上文件道,“走。”
手下们立刻跟上去。
捡回一条命,陆随行踉跄着走到陆影身边躺下来,大口大口喘着气,双眼空洞,“蜉蝣是只活一天,可我们蜉蝣堂的堂训是哪怕只剩一天生命,也要誓死保护家主……我们忠诚于他们,又被看不起。”
闻言,陆影含入淌到嘴边的血,苦笑一声,“我们没的选。”
哪怕强如程老大,也只能在陆家人面前卑躬屈膝,这是他们这些孤儿的命。
“你说四爷还会宰了我们吗?”陆随行道,“会牵连到东州其他兄弟吗?”
“打个电话给程老大吧。”
程老大比他们聪明,说不定有法子保他们。
两人从地上坐起来,忍着痛给程浮白打电话。
程浮白在电话那头静默两秒,“你们是说,四爷在查到宋小姐和许成璧看护过少爷后就走了?”
“是啊。”
“我不管你们用什么方法。”程浮白的声音变得凝重起来,“叫醒少爷,立刻,马上。”
……
音乐和缓的清吧里光线不强,幽幽的灯光变化莫测。
两杯装饰精致如蓝色河流的鸡尾酒端上桌。
宋枕星端起杯子浅抿一口。
许成璧坐在她面前,抱臂上上下下、左左右右地打量着她,端着金牌律师的范,“好好交代吧。”
“交代什么?”
宋枕星放下杯子,酒精的涩在舌尖化开。
“交代这个。”
许成璧说着忽然改了下坐姿,还原她在陆狰面前身体抗拒后仰,脸上却保留几分沉迷享受的名场面。
“咳……”
宋枕星被她演得呛了下,酒精回冲喉咙,差点被难受死,“你一个律师,戏瘾要不要这么大?”
给她留点脸吧。
“说,你这个又从又不从的扭捏劲是怎么回事?”
许成璧继续问。
她本来以为宋枕星在经历过秦轩冲动捅人后就彻底凉了心,结果……好像还不是这样。
“其实我也想找机会和你好好聊一聊他。”宋枕星道。
“嗯,聊。”
许成璧单手托着下巴,放松地听她说。
“你有没有觉得,陆狰……越来越不像秦轩了?”
宋枕星端正坐着看向好友,若秋水般的眸子掠过一抹刀锋的犀利。
许成璧笑起来,“陆狰不就是秦轩,什么叫越来越不……”
说着说着,许成璧的笑容凝住了,因为她突然想到陆狰在看守所那种阴沉的眼神,以及在医院被她打搅后,陆狰眼底那一闪而过的阴鸷。
在她印象中,那种目光从来不属于秦轩。
“看来你也觉得。”
宋枕星道。
“确实有点。”
许成璧脸上没了笑容,“在我记忆里,秦轩自小就很温和善良,有些固执不太好哄,但他从来不冲动行事,更不会露出那么狠的表情。”
“……”
“不知道是长大变了,还是因为他太喜欢你,脑子昏掉,转不过来了。”
许成璧看她,“你知道的,他才20岁。”
这个年纪谈恋爱,就是做什么都容易冲动。
打黑工、捅情敌,听起来荒唐但多少能理解。
听着许成璧找的理由,宋枕星淡淡地笑了笑,“或许吧,我也不知道是不是叫陆狰叫的久了,我现在有时候觉得这两个名字是完全割裂的两个人。”
秦轩温和,陆狰有,但他更多的是在卑微中带着绝对的进攻姿态。
秦轩固执,陆狰有,且发展得更极端,是用尽手段的偏执。
当程度不一样时,就好像完全是两个……截然不同的人。
“你还在怀疑他不是秦轩?”
许成璧虽然是觉得陆狰有些奇怪,但远没到这份上。
“你还记得俞珂吗?”宋枕星道,“上次在看守所我见到她了,她同我说,陆狰不是个简单的。”
“她是恨你端了她的场子,故意的吧。”
许成璧猜测。
“我也这么想,可是……”宋枕星顿住。
“可是,你还是会忍不住猜疑?”许成璧替她说下去。
“没到猜疑那么严重,就是会在某些瞬间,我感觉他……特别不对劲。”
宋枕星自认语言匮乏,她甚至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这种在大雾里看人的感觉。
空气中忽然泛起一抹男士香水的味道,似冷冽的松柏气息,就这么一带而过。
两人的余光中,一道笔挺的身影经过,腕上的表转动金色齿轮。
许成璧坐在位置上,好一会才道,“既然是这样,那你为什么还会……”
宋枕星知道她是想问都这么疑虑了,为什么还会沉迷在陆狰的吻中。
是啊。
为什么呢。
舒缓的音乐静静流淌在清吧里。
宋枕星沉默地坐着,好一会,她的目光落在面前的鸡尾酒上。
杯中是冰川碎裂般的蓝,沉底的薄荷叶蜷缩得像冰原上的一抹毒药,颜色绮丽而震憾。
“成壁你看,这杯鸡尾酒是不是调得很好看?”
宋枕星用手指沾了下杯沿的砂糖,“明知调出这么美的颜色,一定添加了很多东西,口感可能不好,可它就摆在这里,勾引你的视线,你根本转移不了目光。”
“……”
“然后你就会蠢蠢欲动,想着就算口感不好,不也得尝了才知道么?”
细碎的砂糖在她指尖像细雪落下。
许成璧听得轻笑一声,“所以,在你眼里,我这弟弟就是一款掺了太多添加剂、奈何颜色实在太美的鸡尾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