鸭绿水上，一艘艘战舰乘风破浪，将水面彻底的封锁，彻底堵死了高句丽人南下逃窜的道路。
轰！轰！轰！
汹汹烈焰喷吐，箭矢如同闪电激射，将那些不断靠近水边的高句丽人杀戮，西岸边已然沦为了地狱。
“啊！”
“逃不掉啦，逃不了啦！”
“呜呜呜，我不想死，不想死哇！”
“快走，快走啊，唐军杀过来啦！”
绝望、恐惧、慌乱种种情绪笼罩在所有高句丽人的心头，后方的人不断的逃向这边，拥挤、推搡着人群向着鸭绿水靠近，但是旋即就被喷火船喷成了火人。
“啊！”
转眼间，西岸上就燃起了一条烈火带，冲天的尸臭味道弥漫，但是仍旧阻挡不住后方人群继续逃窜的决心。
此刻，所有人都被系统士卒的杀戮给吓的胆寒，完全失去了理智，只是想要迫切的离开这里。
“快逃啊。”
“啊！”
“别推我，别推我，求求你们别推。”
“啊！”
黑压压的高句丽人前仆后继的涌向鸭绿水，旋即就被汹汹烈焰所吞没，化为了滚滚黑烟，直冲天际。
方圆数十里都能清晰的看见。
人群之中，满身狼狈的渊盖苏文望着那滚滚黑烟，一双眼睛瞪的通红。
“狗贼！”
“你等必不得好死！”
此刻的他已经忘却了他那内心之中极度渴望的战争，只有对于大唐的无尽仇恨。
但是这仇恨却对于眼前的情况根本无济于事。
仇恨也不能化为刀枪剑戟，更是化不了战船，帮助打通一条南下逃亡的道路。
“大对卢，现在该怎么办？”簇拥在他周围的将领们满是麻木的问道。
与其说是询问，完全都是下意识的求生欲罢了。
没有人想要死。
他们也不例外，甚至比普通人更加不想死。
家里还有娇妻美妾，还有成堆的粮食，穿不完的漂亮衣裳，他们哪里肯死？
只是，现在的情况却已经根本不是由他们做主。
“……”渊盖苏文望着周围一群灰头土脸、满是狼狈的将领，无力的张了张嘴。
昨晚上，辽东城一瞬间崩溃，所有的百姓和士卒尽皆溃逃，渊盖苏文好不容易才将这些人聚拢在了一起。
士卒总是比百姓更加容易聚拢，毕竟抱团的理念已经深入所有人的心中。
原本还打算甩开唐军以后就暂时休整一番。
只要暂时缓过气来，那就能够与唐军有一战之力。
但是，唐军就像是索命的恶鬼一样，一直都在后方追赶，前进的脚步一直都没有停下。
沿途所有的城池尽皆陷落，没有任何一个例外，甚至连阻挡唐军半日的时间都做不到。
最终，他们趁着唐军阵势铺的太开，对于高句丽道路的不熟悉，暂时的甩开了一段距离，然后就跟随着黑压压逃亡的人来到了这里。
现在？
渊盖苏文闻言却是满脸的黯然。
还能够怎么办？
此处没有任何险要可以防守，手底下的士卒也没有多少，经过了一晚上的逃亡，体力更是早就消耗的七七八八。
现在，他们便是同唐军拼命都没有了力气。
绝望、绝处、绝地、绝境！
哪怕是渊盖苏文再自负，此刻也有种无力回天的绝望。
“大对卢，我们投降吧。”一道充满了求生欲的话语声在周围响起。
左右聚拢在这里的高句丽将领闻言脸上没有丝毫的意外之色。
他们也都不是傻子。
自然明白现在他们已经处于绝境。
除了投降大唐之外，再也没有任何的路可选择了，否则就只有死。
渊盖苏文闻言沉默了下来，顿了顿说道：“唐军未必会接受我们投降。”
若是唐军接受投降的话，这里未必会有这么多逃亡的人了。
“大对卢，这已经是我们最后的生路了，总要试一试。”一名满脸络腮胡子，长相威武的将领颤抖的说道，眼中充满了对于生的期望。
他不想死。
若是死了，一切都完了，家也完了，家人也都完了。
“求求你了，大对卢。”
“总要试一试。”
“这里还有至少十万的士卒，还有数十万百姓，这些人都是上好的青壮。”
一路的逃亡，此刻能够抵达这里的尽皆都是身体结实的青壮。
这可都是上好的劳动力。
他们不相信唐军主帅不心动，仅仅只是俘获这些人口，就是一件巨大的战功。
若非此刻所有人又累又饿，士卒们都还是丢盔弃甲，兵器不全，这里也无险可守，他们怎么说都会放手拼命一次。
但现在这里的人连拼命都没了力气。
一瞬间，所有人的目光就齐齐的看向了大对卢渊盖苏文，眼中寄予了无限的希望。
但是回应他们的却是渊盖苏文的沉默。
“唐军必定不会接受我们投降。”
他心中不愿意投降。
现在已经处于绝对的绝境，换做是他就不会接受投降。
当然，最为关键的是，不论投降与否，他肯定都是要死，何必在死前做一个胆怯、懦弱之人。
他不是不畏死亡，只是昨晚上被人裹挟着的时候，那种绝望，生死不在自己手中掌控的感觉，他已经体会过了。
话音刚落，所有人眼中的光亮一瞬间熄灭，每一个人的脸上都泛起了阴霾，充斥着绝望。
下一秒。
所有人的面色就是一变，他们敏感的察觉到了地面传来的震动。
根本不用多想。
“唐军杀来啦！”一道满是颤抖的声音响起，声音中充斥着恐惧，让任何一个人听到都头皮发麻。
逃不了了。
逃不掉了。
绝望笼罩心头，体力疯狂的流逝，扑通扑通的声响中，一名接着一名的将领们跪倒在了地上。
渊盖苏文也不例外，无力的坐倒在了地上。
“大对卢，求求你了，救救我们吧。”一名终究不愿意就这样死的将领，泪流满面的跪倒在了渊盖苏文的面前：“我不想死，我们都不想死，求求你了！”
投降也不是随便任何一个人都能代表的，身份不够的人投降，唐军绝对不会理会，说不定还会激怒敌军。
此刻，在这几十万人聚集的岸边，再也找不出比渊盖苏文身份更高的人了。
“拜托啦。”
“大对卢！”
“我们不想死！”
周围的人哗啦啦的宛如潮水一样跪倒了下去，一圈接着一圈，周围的士卒也跟着跪倒下去，带动着更多的人跪倒了下去。
绝望和希望。
生存与死亡。
渊盖苏文眼神闪烁，整个人内心之中作着激烈的交锋，最终抵不住那一道道殷切的目光，闭着眼睛点头答应了下来。
“我去！”
话音刚落。
“唐军杀来啦！”
一道恐惧到极致的尖叫声响彻，转眼间河岸边黑压压的人群就沸腾了起来，无数的人开始了拥挤、推搡、退缩。
渊盖苏文站起身来，径直朝着西北方向看去，山林晃动，人影起伏，毫无疑问那就是唐军大军到了。
轰轰轰！！！
轰鸣的脚步声渐渐传来，眨眼间就轰鸣如雷霆。
十万、百万的人迈着整齐划一的步伐穿过森林，丛林摆动，山脉摇晃，大军越过荒野，淹没沿途所有的一切。
宛如一道道黑色的浪潮缓慢但却坚定的压了上来，带给沿岸所有人无比强的压迫感，让所有人的心头颤栗。
退。
不断的后退。
渊盖苏文见状，知道不能再等待下去了，深吸了一口气，在众将和士卒的环绕下，逆着人群向唐军方向走去。
那逆行的身影极为的显眼，被成千上万的百姓看在了眼里。
明朗的天光下，此刻的渊盖苏文身上也似披上了一层白纱，莫名的吸引了所有高句丽百姓的目光，不知不觉间竟然安定了下来，不再继续后退，也不再继续拥挤。
他们也不知道为什么，仅仅只是看着那一道高大的身影，似乎就明白了对方想要做什么一样。
渐渐地，原本喧哗、吵闹的河岸变得沉默，变得安静，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眼睁睁的望着渊盖苏文走出了人群，走到了人群的最前方。
一个人站在了最显眼的地方。
他的身影狼狈，但是这一刻的气势却格外的高大。
轰！
原本正在行进的长矛大军顿时停下了脚步，山崩地裂般的脚步轰鸣声也在此刻停顿，继续回音渐渐消逝在了远山的尽头。
天地为之一静！
“唐军！！！”
“我是高句丽大对卢，渊盖苏文，请你们的将军出来说话！”
渊盖苏文用尽全身的力气对着对面黑压压的唐军喊出了这一句话。
身后，黑压压的高句丽人见此一幕，见到那真的停下了脚步的唐军，心头顿时振奋，一个个不由的握紧了双手，眼中生出了希望。
但是，长矛大军站在原地无动于衷，只是面无表情的看着渊盖苏文。
见状，渊盖苏文心头一沉，这情况出乎了他的预料，对方似乎一丁点传话的意思都没有。
“我们投降！”
“我们愿意投降！”
“这里还有几十万青壮百姓，求大唐兵马网开一面，允许我们投降，给我们一条生路！”
他的话语在两军阵前响起。
下一秒嗡的一阵阵尖锐呼啸声响起。
渊盖苏文头皮一炸，本能的抬头看向了天空，瞳孔为之一暗。
密密麻麻的箭矢从长矛大军的头顶升腾而起，宛如遮天蔽日的乌云，更是在一瞬间遮蔽了头顶上空的阳光，向着岸边的高句丽人落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