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驾北巡未两天,沿途百姓皆翘首以待的准备迎接李元吉之时,一道道圣旨却是先一步传到了天下各个角落。
“诏曰,十月十五日开武举之试,地不分南北东西,人不分男女老幼,有志者皆可应试。”
“诏曰,新立辎重卫,招募勇悍之士,月供米面油粮之外,另发薪俸。”
“诏曰,凡武举之才择优补入辎重卫,充任各级职司官,表现优异者,选调十六卫!”
“诏曰……”
一匹匹斥候快马奔过大山,跨越大河,闯过风沙,涉过骤雨,将李元吉的旨意送到每一座城池,每一处乡镇,每一个村庄。
轰!
宛如流星撞地球,顿时掀起了轩然大波,打破了无数人心头的平静。
“什么?”
“这是真的?”
“机会来啦。武举。武举!”
“哈哈哈,我终于有用武之地啦!”
无数游侠更是奔走相庆,感觉各自的机会已经来临,他们的一身武艺终于有了可以施展的舞台。
之前,李元吉严令打击为恶乡野的游侠恶少年,甚至为此大开杀戒,终于是将这些为祸乡邻的恶风恶习给打压了下去。
原本的游侠像是受惊的蚂蚁一般,全部都缩回了家宅,再也不复当初的骄狂和不可一世。
只是,他们毕竟拥有一身超越普通人的勇力,日子一久,内心又蠢蠢欲动,只是畏惧律法,畏惧乡野驻守的大军,只能憋屈的压抑着内心的冲动,感觉人生一片灰暗。
他们不是好吃懒做的人,能够吃的了练武的苦,但实在是吃不下种地的累。
现如今武举开试的消息一出,顿时这帮人就扬眉吐气,像是吃了十全大补丸一样,全部都变得神采奕奕。
陇西。
一处颇为宽敞大气的宅院外,一群意气风发的青年人簇在一起,尽皆屏住呼吸看着为首那名浓眉大眼,豪气满怀的壮年男子,只听他口中说道:
“凭我百步穿杨的射术,一定能够拔得县试头筹。”
说话间,弓弦震响,箭矢激射而出,百步外飘动的柳叶瞬间射破。
周围一群青年郎顿时大声叫好,一个个目光闪亮的望着前方的壮年男子。
“大哥威武。”
“百步穿杨,天下无双。”
“此去定要叫天下人知晓陇西李晗之名。”
“哈哈哈!!!”
被称为陇西李晗的壮年汉子闻言哈哈大笑,虽然没有说什么,但是一双眼睛却是不知不觉间亮的犹如初生的太阳。
……
云中。
一座底蕴颇久的豪宅中,管家打扮的男子匆匆赶到了练武场,将消息告知了正在练武的青年。
头戴青色抹额,一身胡服劲装的青年男子,狂舞着手中的长枪,闻言眼睛亮的吓人。
“果真!!!”
砰的一击,枪锋猛的将地面的青石砖打裂,杨雄转过身来,持枪而立,宛如擎天支柱,双眼放光,自信无比的说道:
“哈哈哈,武举。武举!终于可以一会天下英雄,好叫世人知晓我云中杨雄。”
……
邕州,某个普通的村落,男女老少皆在议论着武举之事,不时有振奋的话语声从房屋内响起。
村口偏僻处的房屋内,一名个子不高,但却生的黑壮如牛的青年犹豫再三,终于咚的一下跪倒在父母的面前,语气坚定的说道:
“阿耶,娘,孩儿要去参加武举,要出人头地。”
年迈的父亲和母亲听到这话,似乎早就料到了他会这么做,一点都不惊讶,反而脸上带着微笑说道:
“便是你自己不提,我也会让你前去。”
“阿耶?”青年一脸的惊讶,他本以为阿耶会如往常一般呵斥于他,让他不要做这些好高骛远的事情。
可是这一次……
年迈的父亲笑了一下,脸上的皱纹越加的深了,语气却十分的平静:
“你天生神力,能倒拽两牛,村子里比你年长,比你壮实的那些阿郎们都没有你的力气。你正该去搏一搏。纵然技不如人,也能够出去见识一番世面,总比窝在这岭南之地要强。”
“你阿翁种了一辈子的地,吃够了苦,受够了罪,活的年月还没有我长,最后带着一身病走了,我接过了他开垦的田地,继续种着他种的地。我不想你也一直这样,种地太苦,太累了。”
青年闻言眼睛发红,张嘴想要说什么,但是却被老父抬手给阻止了,口中继续说道:
“阿耶没有本事,什么都做不了,什么都给不了你,以前让你不要好高骛远,全是因为我等出身贫寒,好似风中的野草,根扎的不牢,头上没有大树依仗,好高骛远只会害了你。可现如今却不一样了。”
“圣人在位,赏罚分明,律令严苛,不分贵贱。你的机会也来了,我心中也没有顾虑,也该是时候放你出去闯一闯。”
“你虽然从没说过,但是我却知道你经常偷偷溜出去趁着没人的时候摆弄石锁,我也从先生那里知道,村子里面习文的那帮郎君里面,你是最认真,也是最刻苦。”
“这些为父都看在眼里,你娘也看在眼里。岭南之地实在困苦,不及关中一半繁华。这一次前去武举,要是能够争个一官半职,那就留在外面,永远别回来了。”
“孩儿怎么能不回来?”青年闻言大惊。
老父笑着骂道:“你急什么?我话都没有说完。现今不比从前,道路宽敞,十里一歇,路上更有士卒巡视。你若挣个一官半职,不需要你回来,只需寄信一封,我自会带着你娘去寻你。”
青年顿时抓了抓头,一脸憨厚的笑了。
“行了,这几日你也别太累了,田地里面的活能做就做,不想做就算了。好好休整一段时日,争取搏个好成绩。”
老父虽然见识不多,可也知晓,这世上能够倒拽两牛的人不多,至少他几十年里,没听闻过县里有这样的人物。
旋即,老父转身对着结发老妻交代道:
“孩他娘,最近做饭多做点,养的那些鸡也都宰杀了,这一段时日好好的给孩儿补补。”
“不需你说。”老妇人不满的嘟囔一句。
老父听着呵呵一笑,旋即招呼着一家人吃饭,口中则是对着儿子交代着诸多需要注意的事情……
此情此景。
不仅仅只是这一家,村子里其余各家也都大致如此。
尤其是那些家中有好几个正当壮年的人户,更是欢声阵阵,声音中充满了期待,充满了憧憬……
只是,他们根本就不知晓,村子里隐藏着一个力能倒拽两牛的怪物。
一场武举,牵动了大唐各道人心,更是引出了不少真正的豪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