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的永定门长途汽车站,空气中弥漫着汽油味、尘土和早起旅客的困顿气息。昏黄的灯光下,人影绰绰,大多是提着大包小包、面色疲惫的出差人员或探亲百姓。张九歌背着行李赶到时,胡八一和王胖子已经等在约定的角落了。
胡八一依旧穿着那身洗得发白的旧军装,身姿挺拔,眼神在晨曦中显得格外锐利,正警惕地扫视着周围。王胖子则靠在一个柱子上,打着哈欠,脚边放着那个硕大的帆布包,看到张九歌,立刻精神一振,挥手示意。
“九歌兄弟,这边!就等你了!”
张九歌快走几步汇合:“胡大哥,胖子哥,没迟到吧?”
“刚好。”胡八一点点头,看了看张九歌的行李,“东西都带齐了?特别是你那本笔记。”
“带齐了。”张九歌拍了拍胸口,古镜紧贴的位置传来一丝安心感。
王胖子咧着嘴,压低声音,带着兴奋:“家伙事儿都全乎了,就等着到地方大干一场!胖爷我这浑身力气都快憋不住了!”
胡八一瞪了他一眼:“小声点!生怕别人不知道咱们去干啥?”他看了看车站挂着的简陋木牌,“去兴隆县的车,六点半发车。走吧,去买票。”
这年头出行不易,车次少,条件差。去往关外兴隆县(野人沟大致方位)的长途汽车是一辆老旧的解放牌客车,车厢里挤满了人和行李,空气中混合着汗味、烟味和某种家禽的气味。座位硬邦邦的,车窗玻璃上积着厚厚的灰尘。
三人好不容易找到自己的座位,胡八一让张九歌靠窗坐下,自己和王胖子坐在外面,隐隐有保护之意。张九歌心中感激,知道这是照顾他身体刚恢复。
汽车在轰鸣和颠簸中驶出北京城。窗外,灰扑扑的城墙、低矮的平房逐渐被农田和旷野取代。对于穿越而来的张九歌,这是一次奇异的时空旅行。七十年代的华北平原,天地广阔,色彩单调,却有一种原始而质朴的力量感。
王胖子是个闲不住的人,一开始还兴致勃勃地看着窗外,没多久就觉得无聊,开始找话题。他凑近张九歌,好奇地问:“九歌兄弟,你那笔记里都记了啥宝贝?给胖爷我先透透底呗?比如,那粽子,除了黑驴蹄子,还有啥招能治它?”
车厢里嘈杂,他们的低声交谈并不引人注意。张九歌看了看胡八一,见他也露出感兴趣的神色,便从怀里掏出那本旧账本改的笔记,翻到有关僵尸(粽子)的几页。
“胖子哥,胡大哥,这粽子也分几种。”张九歌指着自己画的简易图解,“最常见的是白毛僵和黑毛僵,多是尸体葬在不养尸的地穴,受阴气侵蚀所化,行动迟缓,怕光怕火,力气大。黑驴蹄子塞口,主要是以其秽物破除尸口气煞。除此之外,糯米、枣核七枚打入关节、墨线弹身,都有克制之效。若是遇到更厉害的‘跳僵’,甚至传说中的‘飞僵’,那就麻烦得多,需要专门的镇尸符咒或法器了。”
王胖子听得津津有味:“糯米?墨线?这我听说过!枣核七枚?这有啥讲究?”
张九歌解释道:“枣木本身有阳气,枣核尖锐,七为阳数,打入关节可阻其阴气运行。这些都是民间验方,有一定道理。”他又翻到机关篇,“至于墓里机关,除了常见的翻板、陷坑、暗弩,更需小心‘伏火’和‘毒烟’。伏火并非明火,多是白磷一类遇空气即燃之物,墓门开启时需用湿布掩住口鼻,缓慢放气。毒烟则可能来自墓室墙壁夹层或棺椁本身,有些是矿物混合,有些是植物提炼,需靠鸟类或蜡烛先行试探……”
他讲得深入浅出,既有理论依据,又有实操方法,听得胡八一频频点头,许多地方与他祖传秘术不谋而合,甚至更为详尽。王胖子虽然对一些术语半懂不懂,但也觉得比自己之前瞎摸强多了。
胡八一忍不住问道:“九歌,你对风水定穴似乎也极有研究。你看这窗外地势,能否简单说说?”他有意考较,也想多了解张九歌的功底。
张九歌望向窗外,此时汽车正行驶在一片丘陵地带。他凝神观察,结合观山太保的望气之术(虽未全力催动,但已有初步感应)和地理知识,缓缓道:“胡大哥考我。你看前方那山,形如卧牛,两侧山峦环抱,似有护卫之意,前方还有一条小河蜿蜒而过,若是小河在此处形成水潭,便是‘金牛饮水’之局,是不错的阴宅选址。不过此地山势不够雄浑,地气也略显稀薄,结不了大穴,埋个乡绅富户或许可行,王侯将相则远远不够。”
胡八一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仔细品味,果然觉得张九歌所言精准!不仅点出了形胜,还判断了地气厚薄和穴位大小,这眼力比他只强不弱!他由衷赞道:“九歌兄弟好眼力!这观山寻龙的本事,比我强!”
张九歌谦逊道:“胡大哥过奖了,不过是纸上谈兵。真正的分金定穴,还需要到实地仔细堪舆,结合星象罗盘,非一日之功。”他知道胡八一有罗盘和《十六字阴阳风水秘术》的真传,在具体点穴上未必输给自己。
一路交谈,时间过得飞快。汽车中途在几个县城停靠,上下旅客,直到下午时分,才终于抵达了兴隆县汽车站。三人下了车,都是腰酸背痛。
兴隆县只是个偏僻小城,比北京落后许多,街道狭窄,房屋低矮。他们找了个看起来还算干净的小饭馆,吃了顿热乎的面条,顺便向老板打听去野人沟的方向。
饭店老板是个五十多岁的汉子,一听“野人沟”三个字,脸色就变了变,打量了一下三人:“几位同志,去野人沟干啥?那地方邪性得很呐!老林子深,听说还有野人出没,这些年都没啥人敢往深处去了。”
王胖子按照事先商量好的说辞,咧嘴一笑:“大叔,我们是地质勘探队的,去那边看看矿苗。”他拍了拍身边装着工兵铲的袋子。
老板将信将疑,但也没多问,只是叮嘱:“反正你们小心点。往北走,出了城还有几十里山路呢,得找牲口车或者靠两条腿。沟口有个十几户人家的小村子,你们可以在那儿落脚,再往里,就真没人烟了。”
谢过老板,三人不敢耽搁,在县城唯一的一家供销社补充了些盐巴和火柴,又买了几个硬邦邦的烧饼当干粮,然后便开始向北步行。
正如老板所说,出了县城,道路立刻变得崎岖难行。起初还有条勉强能走马车的土路,渐渐就变成了山间小径。时值初夏,山里的树木已经郁郁葱葱,遮天蔽日,空气变得潮湿闷热。各种不知名的虫鸣鸟叫在耳边聒噪,脚下是厚厚的落叶和盘根错节的树根。
王胖子背着最重的行李,没走多久就开始喘粗气,汗如雨下,嘴里抱怨着:“这鬼地方,路都没有!早知道多花点钱雇个驴车了!”
胡八一虽然也出汗,但步伐依旧稳健,他警惕地观察着四周,提醒道:“少废话,节省体力。注意脚下,当心蛇。”
张九歌身体刚恢复,走这种山路更是吃力,没多久就感到双腿发软,胸口发闷。但他咬牙坚持着,不愿拖累队伍。胡八一看出他的勉强,几次提出休息,都被张九歌拒绝了。
“我还能行,早点到沟口村子比较好。”张九歌抹了把汗,抬头看了看被树冠切割得支离破碎的天空,天色已经开始变暗了。在山里走夜路,无疑更加危险。
随着逐渐深入,周围的环境越发原始寂静。那种被窥视的感觉又隐隐浮现,比在潘家园时更清晰。胸口的古镜似乎也变得更加活跃,传来一阵阵轻微的温热感,仿佛在预警着什么。
胡八一突然停下脚步,蹲下身,仔细看着地面上的几处痕迹。“有东西过去不久,脚印很乱,不像野兽,也不像人……”他眉头皱起,语气凝重。
王胖子也紧张起来,握紧了工兵铲:“不会是……真遇到野人了吧?”
张九歌心中一动,集中精神,尝试运转望气之术。透过古镜,他看向前方幽深的林莽。只见林木气息青黑交织,那是旺盛的生命力与腐殖质的气息,但在那一片青黑之中,隐隐夹杂着几缕极其淡薄、却令人不安的暗红色气流,充满了暴戾和混乱的气息。
这绝不是普通动物或者山民的气息!
他深吸一口气,对胡八一说:“胡大哥,这林子里的‘气’有点不对,前面恐怕不太平。我们得加倍小心。”
胡八一深深看了张九歌一眼,对他这种玄乎其玄的“望气”之说,此刻却莫名地信了几分。“好!胖子,把家伙准备好!九歌,你跟紧我!”
三人不再多言,放慢脚步,呈警戒队形,小心翼翼地继续向大山深处,向那个被称为“野人沟”的禁忌之地前进。林间的光线越来越暗,仿佛一张巨口,正在缓缓合拢。而野人沟,就在这片愈发浓重的阴影尽头,等待着他们的到来。
ps:最近一些问那些人是不是跟原着不一样,作品介绍,主角穿越过来世界线变了,有些人也会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