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屈曲断然拒绝,语气急促,“我还有要事在身。”他似乎想尽快结束对话,随手掏出几块铜板扔给摊主,然后从摊上胡乱拿起一支簪子塞到张蝉手里,“这个送你,告辞!”
话音未落,他已转身快步离去,身影迅速融入人群。
张蝉怔在原地,低头看向手中那支被硬塞过来的簪子——只见簪头竟雕刻着一只憨态可掬、栩栩如生的猪!她看着这枚透着几分滑稽的礼物,再想到自己如今的境况和小霞的失踪,只觉得满心苦涩,哭笑不得。
而屈曲早已走远。他心中所想,是尽快找到一处通往城西的必经关隘——或许是崇山峻岭之间那条隐秘的小路,或许是横跨滔滔大河之上的那座孤窄小桥。只要守在这些咽喉之地,就不愁等不到萤迦兰自投罗网。
他的脑海中立刻浮现出一个绝佳的地点——正是当初他们遭遇土匪袭击的那片山岭。
那里地势险要,视野却极为开阔,坐落于山腰之上,足以俯瞰数条通往城西的路径。而山体四周则被茂密的原始丛林所环绕,藤蔓纠葛,几无正常通行的可能。
那伙土匪显然也是经过深思熟虑才将巢穴选在此处。占据高处,便于了望侦察;依托密林,易于隐藏行迹;加之山脚下还有一座荒废的破庙,成为了一个绝佳的地标和暗中联络的点。这一切都使得那里成为了一个天然的埋伏与阻击的绝佳场所。
心意已定,屈曲不再犹豫,决定即刻前往那里设伏。他原本以为外教已然发动全面战争,商阳城已陷入火海,但此刻看来,圣火教似乎更倾向于隐秘行动,企图暗中积蓄力量,等待致命一击。既然对方选择“扮猪”,那他也不妨“吃虎”,耐心布下罗网,静待猎物上门。眼下,比拼的就是谁更有耐心,谁先沉不住气。
然而,在前往目的地的途中,屈曲的思绪却不由得飘向了更深远的问题。他对那位神秘的“向心力”其真正的目的,感到了越来越深的困惑。
最初,向心力指引乃至协助圣火教在商阳城内发动袭击,几乎将代表无字朝廷统治的白虎卫以及官府势力一锅端掉,仅剩下实力莫测的穷奇卫和从未露面的禁军。
而如今,就在圣火教看似即将得手,准备里应外合之时,向心力又通过以太派令牌向他下达了明确的指令——阻击甚至格杀圣火教的圣女萤迦兰,阻止她与大祭司汇合。
这前后矛盾的行动,究竟意欲何为?
屈曲绝不相信萤迦兰长期滞留醉仙楼,仅仅是为了欣赏中土风情。她必然在暗中不断收集着商阳城的城防布局、兵力调配、势力分布乃至各类不为人知的情报,并通过某种极其隐秘的渠道,源源不断地传递给了城外的圣火教大祭司。她的存在,无疑是圣火教计划中至关重要的一环,是嵌入商阳城心脏的一颗钉子。
但为什么偏偏是在这个节点上,要向这颗关键的钉子下手?萤迦兰在这场围绕商阳城的争夺战中,究竟扮演了一个怎样不可或缺的角色,以至于向心力要如此果断地切断这条情报纽带,甚至不惜与之前的合作对象撕破脸皮?
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还是说,向心力有着一个远超所有人想象的、更大的棋盘?
这些疑问如同迷雾般笼罩在屈曲心头,让他对即将执行的任务,更多了一份审慎与警惕。
不久之后,屈曲已然悄无声息地潜行至那座熟悉的山峰之上。他寻了一处视野极佳且被茂密灌木遮掩的巨石后方,悄然坐下,目光如鹰隼般投向山脚下那座在暮色中显得格外孤寂破败的庙宇。
他如同最有耐心的猎人,收敛了所有气息,静静等待着目标踏入这片为他所选的猎场。
夕阳渐沉,天边铺满了橘红色的晚霞,将远山和荒草的轮廓勾勒得格外清晰。就在这暮色四合之际,屈曲锐利的目光捕捉到了两个身影正沿着山脚的小径缓缓行来。其中那一头璀璨的金发在夕阳余晖下格外显眼,正是圣火教圣女——萤迦兰。
只见萤迦兰步履略显疲惫,她身后的刘角仙则依旧保持着警惕,时刻注意着周围的动静。
“圣女大人,”刘角仙低声禀报,声音在山野微风中依稀可辨,“大祭司率领的人马已按计划抵达预定地点,此刻正等候与您汇合。”
萤迦兰闻言,微微颔首,碧蓝的眼眸中闪过一丝如释重负,她轻哼一声,语气里带着几分厌烦与不屑:“总算把那群疯狗给甩掉了……追得可真够紧的。”
说着,她竟像是卸下了所有重担般,带着点撒娇的意味直接坐在了路边一块较为平整的石头上。她毫不顾忌地踢掉脚上沾满尘土的靴子,褪去罗袜,露出一双白皙却显然走了远路的纤足。她一边轻轻揉捏着酸胀的脚踝,一边撅起嘴,像是抱怨又像是期待地嗔怪道:“马上就要见到大祭司哥哥了……也不知道他在那白狼丘究竟忙了些什么,难道真的就只是处理那些扰人的狼患吗?这么久都不来寻我。”
刘角仙恭敬地垂首立于一旁,劝慰道:“圣女大人放心,大祭司定然也无比期盼能立刻见到您。一切事务处理完毕,他定会第一时间前来与您汇合。”
萤迦兰慵懒地用手掩住嘴,打了个小小的哈欠,眼波流转间带着一丝倦意:“这一路为了隐匿行踪,一直不敢轻易动用移动类的技法,全靠这双脚走过来,真是累煞人了。”她抬眼望了望天色,又看了看不远处的破庙,提议道:“我看天色已晚,不如我们就在前面那破庙里将就一夜吧,明日天亮再启程去与大祭司哥哥汇合也不迟。”
“可是……”刘角仙面露忧色,谨慎地提醒道,“若是那些白虎卫的残部追踪至此……”
“呵呵,”萤迦兰发出一声轻蔑的冷笑,浑不在意地摆摆手,“那群疯狗追了我们一路,如今也只剩下三五条了,而且早已是强弩之末,长途奔袭之下还能剩下多少战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