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数漆黑的身影如同潮水般涌向商阳城的中心区域,沉默而有序地向前推进。为首的大祭司早已褪去了那标志性的人骨装饰,换上了一身便于行动的深色服饰,行走在众多护火者之中。
他的步伐并不急促,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沉稳与威严,所到之处,护火者们无声地分开一条通路,恭敬地垂下头颅,待他通过后再默默汇合,队伍保持着一种肃杀的寂静,缓缓向前移动。
“队伍规模庞大,行进速度受限也在所难免。”大祭司在心中冷静地评估着现状,目光锐利地扫视着前方混乱的街景,“倘若圣女在此,凭借她的情报,我们早已抵达核心地带。但如今……”
他微微皱眉,一丝忧虑掠过心头,“贸然使用大规模位移技法,动静太大,极易暴露行踪,恐怕正中了七烛守望教的下怀。”
他抬起头,望向远处本该是城市中心天空的方向,然而眼前的景象却让他一向古井无波的脸上露出了些许讶异。
只见那片天空并非空无一物,而是被一片望不到边的虫群所笼罩,密密麻麻的飞虫盘旋飞舞,发出令人心烦意乱的嗡嗡声,仿佛一片活动的、充满恶意的乌云。
更令人侧目的是,在虫群笼罩的下方,靠近城市中心的地面上,竟然聚集了黑压压的一大群人。
他们不顾一切地跪伏在地,仿佛感受不到身下尖锐的碎石和断枝刺破膝盖带来的疼痛,任由鲜血浸湿了裤管。
每个人都仰着头,脸上带着一种近乎癫狂的虔诚,向着天空声嘶力竭地呼喊着:“请主饶恕我!宽恕我们的罪孽!”
“一群被蛊惑的痴人。”大祭司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讥讽,随即再次将目光投向空中那些盘旋却迟迟不落下的虫群,“这些虫子……显然是在等待某个指令,或者某个时机。”他敏锐地察觉到其中的不寻常。
然而,他并未将眼前这诡异的一幕太过放在心上。在他眼中,这或许只是某个邪教团体趁乱举行的疯狂集会,或是七烛守望教故弄玄虚的手段。无论是什么,都不能阻挡圣火教前进的步伐。
他不再迟疑,右手抬起,做了一个简洁有力的手势。
下一刻,所有圣火教成员的身影瞬间变得模糊,如同被风吹散的沙画,化作无数飘飞的灰烬,悄无声息地消散在空气中。
几乎在同一时间,远处一座可以俯瞰城中心局势的山头上,这些灰烬重新汇聚,圣火教众人的身影再次凝实出现。
大祭司站在山巅,狂风吹拂着他的衣袍。他没有兴趣,也没有时间去深究那些虫子和跪拜者的来历。
无论那是七烛守望教的攻击前兆,还是别的什么诡异把戏,此刻都不能耽误他进军的速度。目标,直指城中心!
另一边,镜影手腕轻轻一抖,仿佛拂去了空气中的尘埃。霎时间,周围的空间如同浸入浓白的牛奶,瞬间被一片纯白所笼罩。紧接着,无数面光滑如镜的平面凭空出现,它们以精妙的几何角度相互折射、延伸,将镜影、递归、偏振和复数四人严丝合缝地包裹了进去,形成了一个独立于外界的奇异空间——〈镜像空间〉。
“我们正在向高空移动。”镜影的声音在这片只有镜像回响的空间内显得格外平静,甚至有些空洞,“希望抵达足够的高度后,能观察到更多线索,找到关于那个‘主教’的情报。”
然而,复数心中却隐隐泛起一丝不安。他张了张嘴,喉结滚动了一下,最终却把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他不由得想起当初自己的〈复平面〉被七烛守望教的人无声无息入侵的遭遇。那么,眼前这个由镜影主导的〈镜像空间〉,是否也存在着类似的安全隐患?七烛守望教那些诡谲莫测的手段,会不会早已渗透其中,甚至布下了陷阱?
复数定了定神,努力安慰自己:〈镜像空间〉与〈复平面〉有本质不同。〈复平面〉是客观存在的数学概念映射,而〈镜像空间〉的存续完全依赖于镜影的意志和其核心技法《镜影剑法》。从客观上讲,只要镜影没有主动维持,这个空间理论上就不会存在,被预先设伏的可能性应该很低。
“卧槽!镜影!你这空间里怎么有虫子!”递归不合时宜的大嗓门突然响起,打破了空间内的寂静,也打断了复数的思绪。
众人的目光瞬间被吸引过去,顺着递归手指的方向,看向那些不断反射的镜面。果然,在每一个镜像的角落,都有一个极其微小的黑点。
那正是七烛守望教标志性的虫子!在无数镜像的层层反射叠加下,这个本应难以察觉的黑点被放大到了一个无法忽视的程度——虽然不至于庞大,但也绝不可能被轻易忽略。
“这……不应该啊!”一向冷静的镜影也露出了错愕的神情。他的空间理应纯净无瑕,怎么会被这种东西侵入?
“准备应战!”复数立刻厉声喝道,语气中带着压抑不住的暴躁和“果然如此”的愤怒,“空间已被标记,外面肯定有埋伏!”
镜影当机立断,抬手打了个响指。周围的纯白景象和无数镜面如同破碎的玻璃般瞬间消散。四人只觉得脚下一空,强烈的失重感袭来,赫然已经身处不知几许的高空之中,凛冽的罡风立刻扑面而来!
千钧一发之际,递归反应极快,双手急速划动,一道复杂而稳固的函数图像瞬间在他们脚下生成、凝实,化作一块散发着微光的透明平台,堪堪托住了下坠的四人。
就在他们惊魂未定之际,一个庄严却带着怪异口音的声音仿佛从四面八方传来,清晰地响彻在高空:
“欢迎,远道而来的罪人。”
四人循声望去,只见就在他们正前方,那轮因高度而显得格外刺眼的“太阳”中心,竟然悬浮着一个身披纯白长袍的身影。
他周身散发着柔和却不容逼视的光芒,仿佛与烈日融为一体,这诡异的景象让人不由得心生寒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