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晨的阳光刚漫过牵牛花地的篱笆,就把整片花丛染成了淡紫色的雾。阿豆蹲在花丛边缘,指尖轻轻碰着一朵半开的牵牛花——花瓣上还沾着晨露,滚在指腹上凉丝丝的,带着点清甜的花香。她正数着花苞,想看看今天能开多少朵,却听见花丛深处传来一阵细细的“呜呜”声,像被捂住了嘴的小奶猫,软乎乎的,却藏着难受。
“谁在叫呀?”阿豆放轻脚步,拨开缠在一起的牵牛花藤往里面走。藤蔓上的绒毛蹭着她的手背,有点痒,走了两步,她终于看见声音的来源:一只巴掌大的灰毛幼兔蜷在花丛中央,后腿被淡紫色的牵牛花藤缠得紧紧的,藤条像圈细绳子,每根藤上都长着针尖大的倒刺,有的已经勾进了兔毛里,把浅灰色的毛拽得有些变形,连脚踝都肿了一圈,泛着淡淡的红。幼兔想抬后腿,刚一动就疼得缩回去,小鼻子皱着,眼睛湿漉漉的,“呜呜”声更轻了。
母兔就在旁边的草地上蹦跳,耳朵竖得笔直,黑亮的眼睛盯着幼兔,鼻尖一次次凑过去蹭幼兔的背,却不敢碰缠在腿上的藤蔓——上次它试过扯一下,倒刺勾得幼兔叫得更厉害,它怕再伤着孩子,只能围着幼兔转圈,尾巴绷得像根细毛。
“阿柚姐!阿树哥!这里有小兔子被缠住了!”阿豆的声音压得低,却带着急,怕自己再动会碰着幼兔的伤腿。阿柚和阿树跑过来时,阿柚已经把护生小册掏了出来,竹片在手里翻得“沙沙”响,从“幼蜂解缠”翻到“幼猬解粘”,最后停在空白页,她咬着唇抬头:“之前救的是粘住的,这次是缠紧的,还有倒刺,硬扯肯定不行。”
阿禾蹲在离幼兔半米远的地方,没敢靠近,只眯着眼睛看藤蔓的缠绕方式:“藤蔓倒刺太尖,勾着兔毛,硬扯会把毛拽掉,还会勾破皮肤;用刀割更不行,藤条离腿太近,万一划到幼兔的腿就糟了。”他说着,指了指幼兔肿起来的脚踝,“已经有点肿了,得快点解开。”
“我去竹林找竹篾!”阿树立刻往篱笆外跑,帆布工具袋蹭着牵牛花藤,带起一串晨露,“找宽点的竹篾,磨钝了就能挑开倒刺!”阿豆则蹲在原地,伸出手轻轻扶住缠在幼兔腿上的藤蔓,风一吹,藤蔓就会晃,倒刺又会往兔毛里勾一点,她得稳住:“我帮它按住藤,你们快点呀。”
没等阿树跑到竹林,松鼠突然从篱笆外的灌木后窜了出来,毛茸茸的尾巴扫过阿豆的手背,带来一阵痒意。它嘴里叼着一小捧细沙,沙子细得像面粉,装在一片卷起来的梧桐叶里,它跑到阿树脚边,把梧桐叶往他手里一塞,又用爪子扒拉着他的裤腿,往牵牛花地的方向拽,小脑袋还对着竹篾的方向点了点,像是在说“用这个磨竹篾”。
阿树愣了一下,立刻反应过来——细沙能把竹篾的边缘磨钝,这样挑藤蔓时就不会划伤幼兔了。他捏着梧桐叶,往竹林跑的速度更快了。找到一根半指宽的青竹篾,他坐在竹林边的石头上,抓着细沙反复打磨竹篾的边缘,沙子簌簌地往下掉,竹篾原本锋利的边慢慢变得圆润,他时不时用指尖碰一下,直到摸起来软乎乎的,像磨过的木头,才停下。
阿柚没闲着,在牵牛花地旁边找了片宽大的荷叶,荷叶上还沾着晨露,她用布巾吸干水分,铺在幼兔旁边的空地上:“等解开藤蔓,就让它趴在荷叶上,这里没有藤蔓,不会再被勾住。”她还从兜里摸出颗晒干的三叶草,放在幼兔眼前晃了晃,轻声哄:“别怕呀,马上就好,等下给你吃好吃的。”幼兔似乎听懂了,“呜呜”声轻了点,眼睛盯着三叶草,不再乱挣扎。
引路鸟突然从头顶的槐树上飞下来,停在缠着幼兔的藤蔓顶端,对着藤蔓中间的一个节点“啾啾”叫了两声。阿禾顺着它指的方向看——那个节点是藤蔓缠绕的地方,藤条比较松,而且倒刺比其他地方少,刚好能从这里开始解。“就从这里挑!”他对着阿树喊,阿树赶紧跑过来,蹲在幼兔旁边,捏着磨钝的竹篾,轻轻凑到那个节点旁。
竹篾的钝头刚碰到藤蔓,阿树就放慢了动作,一点一点挑开缠在一起的藤条,每挑开一根,就抬头看看幼兔的反应,怕碰疼它肿起来的脚踝。阿禾蹲在旁边,用手指轻轻按住藤蔓的另一端,不让它滑动,阿柚则继续用三叶草吸引幼兔的注意力,轻声说:“快好啦,再忍一下哦。”
倒刺勾得最紧的地方在脚踝附近,阿树的手绷得很稳,竹篾的钝头小心地拨开倒刺,倒刺从兔毛里出来时,幼兔轻轻抖了一下,却没再叫。等最后一根缠在脚踝的藤蔓被挑开,阿树长长舒了口气,把竹篾放在旁边的石头上,阿柚赶紧伸手,轻轻把幼兔抱到荷叶上。幼兔试着抬了抬后腿,没再疼得缩回去,慢慢站起,蹦了两下,还蹭了蹭阿柚的手背。
母兔见幼兔没事了,立刻蹦过来,用鼻子顶着幼兔的背,把它往荷叶中央推了推,又突然转身,往旁边的草地跑,回来时嘴里叼着片带着露水的新鲜三叶草,放在阿豆的手心里——三叶草上的露水滚在阿豆的掌心,凉丝丝的,阿豆笑着说:“这是谢我的吗?谢谢你呀。”
“得让别的小动物知道这里有带倒刺的藤蔓。”阿树说着,从竹林里找了几根黄色的细藤,在牵牛花地的边缘绕了个圈,还在藤上系了个小铃铛——是上次修巢时捡到的,风一吹就会响。“小动物碰到铃铛,听见声音就会绕开啦。”他晃了晃铃铛,“叮铃”的声音在花丛里散开,幼兔好奇地抬头看了看。
阿柚蹲在荷叶旁,往护生小册里添记录,笔尖在竹片上慢慢划:“幼兔缠藤蔓援:1. 选青竹篾,用细沙磨钝边缘(忌用锋利工具);2. 从藤蔓松垮、倒刺少的节点开始挑,助手按住藤蔓防滑动;3. 脱困后移至无藤蔓区(如荷叶上),忌直接放回藤蔓密集处;松鼠赠细沙磨篾,引路鸟指解缠节点,牵牛花藤为花丛生态部分,忌随意砍伐。”
阿禾找了块平整的竹片,用炭笔在上面写字,字写得工工整整:“牵牛花藤带倒刺,易缠幼兽,救援用钝头竹篾解缠,勿硬扯、勿用刀,勿破坏藤蔓。”写完后,他用细藤把竹片绑在黄藤圈的木桩上,竹片刚好对着小动物常走的小路。
夕阳把牵牛花地染成了暖紫色,幼兔跟着母兔往草地走,走了几步还回头望了望,后腿的肿已经消了点,蹦跳的动作也轻快了。阿豆捏着手里的三叶草,放在鼻尖闻了闻,带着淡淡的草香:“原来救小兔子,要这么轻,还要用磨软的竹篾,不能弄疼它,还要给别的小动物提醒,不让它们也被缠住。”
阿树望着黄藤圈上的铃铛,风一吹,“叮铃”的声音又响了,牵牛花的花瓣在风中轻轻晃,像紫色的小喇叭。“守护就是这样呀,既要救眼前的,也要想着以后的。”他笑着说。寒月谷的风里,带着牵牛花的清香和铃铛的轻响,那片铺在地上的荷叶,还留着幼兔踩过的浅浅痕迹,像是在告诉路过的生灵,这里曾有一场温柔的救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