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为民脸上神色的细微变化,被陆承钧收入眼底。
他能坐到这个位置,哪怕性情冷淡,察言观色的能力却依然是很强的。
“怎么?”
“有什么顾虑就直说。”
张为民犹豫片刻,还是没有隐瞒。
“老爷子那边,我需要定期汇报的。小江同志这事……”
陆承钧了然。
家里的确会有些麻烦,但他可以摆平。
虽然是她主动勾引他,但她的确是他这么多年唯一看上的。
他不会让她受委屈。
如今重要的,是让她高高兴兴地答应跟他结婚。
“时机到了,我会跟家里说。你不必理会。”
有他这话,张为民顿时放心不少。
安安心心去打听滨城当地的婚俗去了。
一个星期很快过去,这天,张为民拿着几张文件来向陆承钧汇报:
“首长,岗哨那边抓到个人,和小江同志有点关系。您看这边怎么处理?”
陆承钧墨眸中闪过一丝锐利,立即伸手接过文件迅速阅览起来。
越看,一双锋锐的剑眉皱得越紧。
报告里写着,前些天哨岗在军区门口抓到个行迹可疑的男人。
原本以为是来窃取机密的,还特意留心跟了他好几天,结果发现这人的目标是他的司机赵刚。
这立即引起了军区的警觉,因为跟踪赵刚,很可能是冲着他这个参谋长来的。
于是立刻对此人进行了逮捕和审讯。
审讯的结果却是,这人就是个再普通不过的二流子。
之所以跟踪赵刚,是因为受到一个名叫江红国的男人委托,让他帮忙找出他女儿江丹若的下落。
据说他女儿江丹若是赵刚的相好。
“小江和赵刚怎么扯上关系了?”
男人冷峻的眉眼中墨色沉郁,藏着浓浓的不悦。
这事张为民听赵刚说过,但之前觉得是小事,就没向参谋长汇报。
于是他言简意赅地解释了下江家人对赵刚和江丹若之间关系的误会。
这才见自家参谋长的神色和缓下来。
心里啧啧两声。
以前还真看不出来啊,自家参谋长平时看起来又冷又严肃,对女同志的示好那是如秋风扫落叶般无情,如今看上个小姑娘,居然醋劲儿大得很。
心中默默吐槽着,脸上却是一点都没有显露出来。
张为民恭敬地请示道:
“您看这人怎么处理?要不要继续查下去?”
继续查,自然就是要逮捕江红国这个指使者了。
陆承钧修长的手指轻叩着桌面,沉思片刻,下令道:
“收拾一顿,把人放了。警告江红国,再敢在他这个女儿身上打歪主意,我不介意跟他新账旧账一起算。”
这件事可大可小。
原本,以江红国的所作所为,他不应该轻易放过。
但他是江丹若的父亲,真给他留下什么档案上的污点,对他们结婚的政审会有影响。
投鼠忌器,他也只能敲打一番。
张为民立刻领会了他的意思,领命而去。
他办事效率很高,从参谋长办公室一出去,就立刻去提犯人,然后带上了几个兵一起,押着人去了市里的纺织厂家属院。
他们到市区的时候,正是下班时间。
一行穿着军装,表情冷肃的士兵气势汹汹行走在家属院里,还押着个犯人,十分引人注目。
不过,碍于他们的气势,没有人敢上前打听。
张为民带着人,直接走到了江家分的房子外头,军靴毫不客气地踢响了大门。
此时,江家所有人都已经回来了。
江红国在木椅上看报纸,江继东则捧着一本小人书看得不亦乐乎。
江母在厨房做饭,江雨薇则在一旁一边帮着择菜,一边讨好卖乖。
听到外头的敲门声,江红国不悦地皱起了眉头,取下眼镜去开门。
“谁啊?门都要被你敲烂了!”
刚一打开大门,便看到外头站着几个身材精壮气势逼人的士兵。
他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直接被两人冲进来,扭住了手脚,押进了屋里。
江红国一个文弱书生,哪里遭受过如此粗暴的对待,当即痛得大叫起来。
士兵们鱼贯而入,关上了大门,隔绝了筒子楼其他人窥探的视线。
门口的动静引来了江家其他三人的注意,看到这些身穿军装,气势不凡的军人押着江红国,江继东吓得连话都不敢说。
江雨薇也吓呆了。
只有江母,惊恐之余,勉强保持了一点理智,鼓起勇气上前交涉:
“同志,你们是哪个单位的?我们犯了什么事,你们有话好好说啊!”
张为民在江家客厅的实木长椅上坐下,让人把江红国和他收买的那个二流子押到了面前。
张为民拿出证件亮了亮,官腔做派十足:
“我是军区的参谋长秘书。”
“犯了什么事?你们收买人窥探军区,犯了大罪,要抓去坐牢!”
江红国看向那个被打得鼻青脸肿的二流子,顿时什么都明白了,额头上冷汗直冒。
“同志,误会啊,都是误会,我就是让他帮我找我女儿的下落,绝没有窥伺军机的意思啊!”
他赶忙解释。
他虽然是个销售主任,平时也见过不少世面,但何曾和军方打过这种交道。
一听要坐牢,简直吓得魂都要飞了。
真要坐了牢,那不仅要去牢里受罪,出来后,现在好不容易混上去的主任位置保不住不说,档案上有了污点,任何正规单位都不会要他。
江母和江雨薇也听明白了是怎么回事,连忙帮着解释。
江雨薇还搬出沈寒杨还有沈家的关系。
张为民不屑道:
“哦,你说沈建邦?他算个屁!我可是奉了参谋长的命令来办事。你去把他喊来,看他敢不敢维护这种窥伺军机的要犯?”
竟然连沈建邦这个副团级干部的面子都不买。
江红国急得冷汗直流,连忙给江母使眼色。
江母跑回自己房间,抓起一叠大团结又跑了出来,塞给张为民:
“同志,我们真的是无心的,您通融通融!”
张为民一把将钱扔到地上:
“你这是引诱我们子弟兵犯错误,是想数罪并罚?”
江母顿时也没招了,连忙认错:
“我们没这个意思!同志您别生气!”
江父思绪飞转想着办法,终于,他灵光一闪,连忙道:
“同志!您别动怒,咱们自己人啊!”
“我女儿江丹若,可是你们参谋长的司机赵刚同志的对象,您跟赵刚同志也是经常见面的对不对?都是自己人!”
张为民心中无语。
但他到底不可能解释小江和参谋长的关系,不然,今天这事就不好办了。
于是,他继续冷着脸道:
“还算你聪明了一回。”
说着,就挥了挥手,示意两个士兵放开江红国。
“我们参谋长说了,你们再敢打小江同志的歪主意,新账旧账一起算。明白了吗?”
“明白了!明白了!”
“我再也不干涉赵刚同志和我女儿的事了!”
江红国连忙道。
张为民这才满意了,警告了那个二流子一番,就带人离开了。
见这些凶神恶煞的士兵真的离开,江红国这才狠狠松了口气,背后却是全都被打湿了,腿脚也有点发软。
那个二流子伺机发难,说自己因为帮他办事遭了这么多罪,他必须给赔偿。
江红国定了定神,拿出五十块钱扔给他:
“拿着滚!”
二流子不答应。
江红国发狠道:
“事情你根本没办成,还险些给我惹来大麻烦,现在还有脸要钱?”
“当我江红国好欺负是不是?我不敢跟军区作对,还能收拾不了你?”
那二流子这才作罢,拿着五十块钱跑了。
屋里立刻只剩下江家四口人。
四人好半晌才从刚才的恐惧中平定了心神。
江父发话道:
“以后我们家只当从来没有江丹若这个人,谁也不许再管她的去向了!”
江母刚才有多害怕,如今就有多厌恶江丹若。
“我怎么会生了这个灾星,她就是回来讨债的!”
江雨薇连忙安慰:
“妈妈,你还有我呢!”
江母的神色顿时欣慰了几分:
“对,薇薇又能干又懂事,抱错,是上天给我的福分!”
江继东刚才虽然屁都不敢放,但现在人走了,他的胆子就又回来了。
“可是爸,那您怎么和刘部长那边交待?”
他还想把江丹若捉回来好好折磨一顿,然后送给刘部长的儿子呢。
那样,他爸能升官,他也能跟着享福。
江父神色凝重:
“能怎么办,这事已经在那位背景非凡的参谋长面前挂上号了,他明显是要护赵刚这个手下人,我们还敢跟他作对不成?”
“只能告诉刘家实情,再好好赔礼道歉了!”
让刘部长家里空等了这么久,结果人还是没找回来。
想要不得罪人家,那他们家这次必然是要大出血的。
想到这里,江父就心痛极了。
这次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亏大了!
江雨薇咬着唇,面色犹豫。
她要不要告诉爸爸他们,江丹若不要脸强吻陆参谋长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