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场景:襄阳客栈李莫愁客房,窗纱半掩,晨光在地面织出细碎光斑。黄蓉仍蜷在床榻酣睡,睫毛轻颤,嘴角还带着浅淡笑意;李莫愁坐在床前木椅上,双手交握放在膝间,目光落在黄蓉睡颜上,指尖却悄悄攥紧了衣料,耳尖始终留意着门外动静。)
忽听得房门“吱呀”一声被推开,李莫愁身子微僵,抬眼便见郭靖匆匆闯进来,发髻散乱,外衫领口还歪着,显然是一路急赶而来。四目相对的瞬间,李莫愁眼底飞快掠过一丝期待,随即又垂下眼睑,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出浅影,不再言语——她心里清楚,此刻再多的话都是多余,只等着郭靖主动开口,说出那句她盼了许久的“愿意娶你”。
郭靖没顾上看李莫愁的神色,目光瞬间锁在床榻上的黄蓉,脚步放轻凑过去,见她呼吸匀实,悬着的心才稍稍落地。待目光转向椅上的李莫愁,瞧着床上人睡得安稳,椅上人坐得端庄,他猛然想起昨夜答应黄蓉要娶李莫愁的事,心里像揣了团暖烘烘的炭火,欢喜得发紧,可嗓子却像被棉花堵住,怎么也顺不过气。他攥着衣角挪到李莫愁面前,嘴唇动了好几下,原本在心里练了几遍的“李姑……莫愁,蓉儿跟你说了吗?你愿意吗”,到了嘴边却拐了弯,期期艾艾道:“李姑……莫愁,你怎么还是穿这件旧道袍,你还要走吗?”
话刚出口,郭靖自己都愣了愣——先前还拘谨地称“李姑娘”,此刻竟不自觉改了口。李莫愁心思本就细密,这声亲昵的“莫愁”入耳,脸颊“腾”地一下热了起来,连耳尖都泛了粉。她指尖攥得更紧,头垂得更低,连落在膝上的目光都发了颤,方才悬着的那颗心,竟因这声称呼的转变,先乱了节拍。
李莫愁指尖猛地一顿,缠在衣料上的力道松了又紧,过了好一会儿才轻轻抬眼,目光只敢落在郭靖的衣角处,声音轻得像被风吹动的棉絮:“道袍……穿着惯了。”话落又飞快垂眸,指尖无意识摩挲着旧道袍的针脚,喉间堵着几分涩意,却还是把后半句藏在心底的话慢慢吐了出来,“走不走……要看你。”
她说得极轻,尾音几乎要融进空气里,可每一个字都带着小心翼翼的期待。方才那声“莫愁”还在耳边绕,让她连抬头看郭靖的勇气都欠了些,只盼着他能听出话里的未尽之意——她的去留,从来都系在他那句迟迟未说的承诺上。
郭靖听她这话,心尖猛地一跳,忙定了定神,挨着床沿坐下,目光落在李莫愁垂着的手上——那双手攥着衣料,指节微微泛白,竟让他想起陕西药铺里她换药时的脆弱模样。他喉结动了动,鼓足勇气,试探着伸出手,指尖先轻轻碰了碰她的手背,见她没躲闪,才慢慢将她的手攥在掌心,掌心的温度烫得李莫愁身子轻轻一颤。
他握着那微凉的手,口齿愈发笨拙,先前堵在嗓子里的棉花似是散了些,却仍说得磕磕绊绊:“莫、莫愁,蓉儿……蓉儿跟你说了吗?关于、关于我们的事,你……你愿意吗?”话问出口,他紧张得不敢眨眼,只盯着李莫愁垂着的发顶,连呼吸都放轻了几分,生怕从她嘴里听到半个“不”字。
李莫愁被他掌心的温度裹住的瞬间,一颗芳心猛地撞在腔子上,连呼吸都漏了半拍。指尖下意识蜷了蜷,却没抽回手,只任由那股暖意顺着指尖往上爬,一路烧到耳尖,连脖颈都泛了层薄红。
她垂着头,能清晰听见自己“咚咚”的心跳声,盖过了窗外的雀鸣,也盖过了床榻边黄蓉轻浅的呼吸。过了好一会儿,才用细若蚊蚋的声音应道:“……说了。”话音顿了顿,她缓缓抬起眼,眼底盛着水光,望进郭靖紧张的眼眸里,轻轻点了点头,又补了一个字:“……愿。”
郭靖听见那声“愿”,只觉得浑身的血都往头顶涌,欢喜得嘴唇直打颤,讷讷道:“好、好……”说着又想起什么,握着她的手紧了紧,语气里添了几分无措,“我先前对不住蓉儿,如今刚得她原谅,转头又要娶你……我是不是、是不是太贪心了?”
他说着便垂下眼,脸上的喜色淡了些,指尖不自觉松了松——既怕委屈了刚和好的黄蓉,又怕李莫愁觉得自己不够珍视,满心欢喜里掺了点惶惑,连话都说得没了底气。李莫愁听他这般说,心里那点因承诺而起的雀跃稍稍平复,反伸手轻轻回握了他一下,声音柔了些:“你待我们都是真心,怎算贪心?蓉儿既应了,便不会怪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