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瑶瞳孔一缩,后背紧贴驾驶舱壁。周雅柔半个身子钻进检修口,信号枪在她手中闪着冷光,枪管对准油箱连接处。
她没再说话,手指缓缓扣上扳机。
苏瑶猛地扑向控制面板,拇指重重按下油路切断阀。仪表盘上的压力读数瞬间归零,燃油输送中断。她回头低吼:“三宝!闪光灯!”
三宝立刻拍下应急按钮。尾翼外侧的警示灯骤然爆闪,红蓝交替的强光刺破夜色。周雅柔眯眼偏头,动作迟滞了一瞬。
就是现在。
苏瑶抓起固定在舱壁的救援绳,一脚跨出舱门,顺着机身外沿疾行两步,跃上尾翼平台。她的身影出现在周雅柔侧后方时,对方才猛然惊觉。
但已经晚了。
苏瑶左手扣住她持枪的手腕,右手顺势拧压关节。一声闷响,信号枪脱手坠落,被下方气流卷走。她趁势上前一步,五指紧扣周雅柔头顶假发边缘,用力一扯——
整张黑色发套应声脱落。
露出的头皮上,一道横向接缝清晰可见,从左耳根延伸至右耳后,边缘泛着不自然的灰白,像是某种合成材料与皮肤拼接的痕迹。那不是植发失败的疤痕,而是精密手术留下的缝合线。
周雅柔尖叫一声,抬手去护头,却被苏瑶反手擒住双臂,按在金属舱板上。
“你不是母亲。”苏瑶声音很轻,却像刀锋划过,“你连完整的人都不是。”
周雅柔瞪着她,嘴唇颤抖:“你知道什么?你懂他们是怎么来的吗?我是第一个实验体!是我替他们铺平了路!”
“那你告诉我,”苏瑶盯着她,“我剖腹产那天,主刀医生叫什么名字?”
周雅柔张了张嘴,喉咙里发出咯的一声。
她答不上来。
苏瑶松开钳制,退后半步,将假发塞进随身防水袋,封好口递给大宝:“传给厉氏法医中心,比对颅骨接缝数据库。我要知道她做过几次脸。”
大宝接过袋子,迅速打开平板,接入加密通道。指尖翻飞间,影像数据上传,系统开始自动匹配。
二宝从背包里取出小型采血针,在四宝协助下靠近周雅柔。女孩眼神冷静,轻轻拨开她颈侧碎发,找到一处微小擦伤,用消毒棉擦拭后,提取了一滴渗出的血样。
“编号Lw-07已录入。”四宝低声说,“同步发送。”
机舱内陷入短暂沉默。只有设备运行的轻微嗡鸣和远处风声交织。
几分钟后,大宝屏幕弹出回执报告。他抬头看向苏瑶:“确认七次面部重塑记录,最后一次在三年前。骨骼结构经三次重建,鼻梁、颧骨、下颌角全部替换为生物合金支架。”
他又点开第二份文件:“dNA初筛结果返回,样本与‘厉婉如’遗留在冷冻库的胚胎细胞匹配度99.8%。身份标签:厉家五年前宣告死亡的私生女。”
苏瑶接过平板,目光扫过鉴定结论。她走到舱门前,开启全频段直播模块,将视频画面、假发照片、法医报告打包上传,并附上文字标注:
“涉嫌伪造身份、绑架未遂、危害公共安全。此人现已被控制,请警方介入处理。”
信息推送出去不到三十秒,空中传来螺旋桨加速的轰鸣。
两架黑色直升机从侧后方逼近,机身漆面无标识,但尾翼印有厉家徽章暗纹。其中一架悬停于斜上方,一根战术绳索垂落,三名佩戴防风面罩的特勤保镖顺索滑降,精准落在尾翼平台两侧。
为首一人出示电子协查令,苏瑶点头示意。他们立即上前,用束缚带将周雅柔双手反绑,头部套上遮光罩,迅速带离机身。
可就在她被拖向绳索时,突然剧烈挣扎起来,嘶吼穿透风噪:“我不是失败者!我是被选中的人!你们毁了我的一切!”
没人回应。
她被快速拉升,消失在夜空中。
苏瑶站在舱门口,看着最后一人撤离,才转身返回机舱。掌心伤口被风吹得发疼,她撕开急救包,简单包扎后坐回副驾位。
“爸爸还在发烧。”四宝轻声说,手里攥着体温计,“但心跳稳了。”
苏瑶走过去,伸手探了探厉霆琛的额头。滚烫,但呼吸节奏比之前均匀。她拉过毯子盖在他身上,低声问:“出生证明呢?”
“在我这儿。”二宝拍拍胸口口袋,里面鼓鼓囊囊。
大宝仍在监控通讯频道:“警方接收了我们的证据包,正在调取周宅保险柜原始档案进行交叉验证。另外,开元医院方面回应,称当年产科主任已被停职调查。”
苏瑶点点头,目光落在五宝身上。小女孩蜷在姐姐怀里,手里还握着那把玩具枪。
“怕不怕?”她轻声问。
五宝摇摇头,忽然坐直身体,从随身小包里掏出一套迷你化妆镜。那是她平时玩过家家用的玩具,粉色边框,镶着亮片。
她站起身,一步步走向舱门方向。
苏瑶愣了一下,随即明白过来。她没有阻止,只是默默跟在后面。
五宝走到中间位置停下,举起镜子。接着,二宝也明白了,拉着三宝一起拿出自己的小镜子。四宝犹豫片刻,还是从书包夹层取出便携式补光镜。
五个孩子围成半圆,齐刷刷将镜面朝向周雅柔刚才被押走的位置。
“阿姨,”四宝开口,声音不大却清晰,“你本来长这样吗?”
没人回答。那里只剩空荡的检修口和几道刮痕。
五宝歪着头,继续问:“妈妈说撒谎的人会长皱纹,你怎么连头发都是假的?”
她的语气没有恶意,只是好奇。
可正是这份天真,让刚刚恢复平静的空气再次凝固。
大宝忽然低声说:“妈,你看。”
他指着平板屏幕。直播评论区炸开了锅。
【那个女人是假的!她根本不是周氏千金!】
【我认得那种接缝,是军用级仿生颅骨,只有特殊项目才会用!】
【厉家五宝的母亲确实是苏瑶!医院内部论坛刚流出一份名单,她是唯一登记的母体!】
苏瑶望着孩子们手中的镜子,一片片反射着机舱灯光,像五道小小的光盾。
她弯腰摸了摸五宝的头,又看了眼仍在昏迷的厉霆琛。
这时,大宝收到一条新消息。他点开一看,脸色微变。
“妈,法医中心补充了一份记录。”他说,“他们在周雅柔的dNA档案里发现一段嵌合序列——她的基因里,有一部分来自早期胚胎试验残留。”
苏瑶皱眉:“什么意思?”
“意思是……”大宝吞了下口水,“她可能不只是冒充者。她可能是……第一批失败品之一。”
话音落下,机舱陷入短暂寂静。
远处城市轮廓越来越近,警用直升机已在前方引导降落航线。
苏瑶站起身,走到通讯台前,重新接通广播频道。
“所有人听着。”她的声音平稳而坚定,“厉家五宝的母亲只有一个,名字叫苏瑶。他们的出生时间是凌晨三点零四十七秒,地点开元医院产房三号。这些信息写在法律文件上,刻在孩子的dNA里,也记在我的心里。”
她顿了顿,目光扫过每一个孩子的脸。
“谁想篡改历史,我就让她当着全城的面,现出原形。”
广播结束,她关闭系统,转身走向担架。
四宝正用湿巾擦拭厉霆琛的脸颊,动作轻柔。二宝抱着文件袋靠在墙边闭目养神。三宝守在舱门旁,手里握着一把多功能工具刀。
大宝还在整理数据,忽然抬头:“妈,地面指挥中心问我们是否需要医疗支援。”
“要。”苏瑶说,“但先等他们确认现场安保等级。”
她走到窗边,望向附近的停机坪。红蓝警灯已经在地面闪烁,封锁线拉起,特警队列整齐待命。
就在这时,五宝悄悄爬到她脚边,仰起小脸。
“妈妈,”她说,“如果我们以后又遇到坏阿姨,还能用镜子照她吗?”
苏瑶蹲下来,握住她的手:“能。只要你记得真相,谁都没法把它藏起来。”
直升机缓缓下降,气流掀起舱内零碎纸张。一张从周雅柔假发里掉落的微型芯片卡飘到角落,边缘沾着一点暗褐色的液体。
大宝捡起来看了看,放进证物袋。
机轮触地,缓冲装置发出沉闷的压缩声。
苏瑶扶着担架站稳,看着舱门自动开启。
外面寒风灌入,吹动她额前碎发。
第一缕晨光照进机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