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宝的手指还指着墙角的方向，声音稚嫩却清晰：“妈咪，那边还有个洞。”
苏瑶立刻转身，挡在他身前半步，目光扫向那片阴影。破布垂落一半，铁管锈迹斑斑，通道口低矮狭窄，仅容一个孩子勉强爬行。她蹲下身，没伸手去掀，而是先低头观察地面——泥印新鲜，鞋底纹路清晰，像是刚踩过不久。
“后退。”她轻声说，语气不容置疑，“全都回到台阶边上。”
大宝反应最快，拉着二宝就往回走。三宝护在四宝和五宝身后，脚步沉稳，像个小战士。苏瑶没回头，等听到孩子们站定的声音，才慢慢直起身子。
她从口袋里摸出手机，调到最低亮度，借着微弱的光往通道深处照了一下。里面是斜向下延伸的坡道，墙面有水泥剥落的痕迹，角落堆着碎石和废弃的电缆线。没有灯光，也没有通风口的响动，但空气里飘着一丝极淡的机油味。
不是自然腐朽的味道。
“有人用过这个道。”她低声自语。
大宝靠近她耳边：“要不要拍一段进去？”
“不碰任何东西。”苏瑶摇头，“我们现在知道它存在，就够了。”
她重新把注意力转回主室。木箱、书桌、墙上的刻痕——这些才是能带走信息的东西。她走向那排贴着标签的箱子，手指停在编号Lh-097上。
“大宝，你来。”
大宝掏出随身带的小工具包，取出一把细长的撬片。他蹲在箱前，动作轻缓地试探锁扣。这箱子看起来老旧，但锁芯结构并不简单，像是后期加装的防盗装置。
“别硬来。”苏瑶站在旁边提醒，“如果有警报系统，现在触发就来不及了。”
“我知道。”大宝屏住呼吸，撬片一点点推进。咔哒一声轻响，锁扣弹开。
箱盖掀开时扬起一阵灰，四宝立刻捂住嘴，往后退了半步。里面是一叠文件袋，纸质泛黄，封面上印着“项目归档·绝密级”字样，右下角盖着一枚红色印章。
苏瑶一眼认出那个标志——厉氏集团十年前裁撤的科研部专用章。这个部门对外宣称因资金问题解散，内部资料全部封存销毁。
可眼前这批文件，显然没被处理。
“拍照。”她把袋子抽出一寸，确认没有电子感应贴条后，示意大宝用平板扫描封面信息。
二宝凑过来小声问：“这里面写着什么呀？”
“不该你现在看的东西。”苏瑶合上箱子，顺手压平边缘的灰尘，“但我们得记住这个编号。原始档案只到Lh-068，多出来的这二十九个，是谁放进来的？”
三宝插话：“会不会是奶奶藏的？”
苏瑶顿了顿。三年前七月十三日……那是厉夫人去世前两天。便签上的字迹虽然陌生，但日期本身就像一根针，扎进记忆最深的地方。
她走到旧书桌前，金属盒静静躺在原位。她没再打开，只是用手机拍下外面的便签纸，连同日期一起存进加密相册。
“妈咪。”四宝突然拉她袖子，“你看墙上。”
苏瑶顺着他的视线抬头。那几道横线还在，旁边的圆圈里画着叉。她之前以为是标记位置，但现在再看，更像是某种计数方式。
“三天前有人来过。”大宝分析，“灰尘覆盖部分脚印，说明至少间隔七十二小时。但如果他们定期进来，为什么不清理这些痕迹？”
“也许不需要。”苏瑶眯眼，“或者，他们故意留下。”
“谁会想让人发现这里？”二宝声音发紧。
没人回答。
苏瑶收回目光，转向那个隐藏通道。她摘下手表，绑在一根枯枝前端，缓缓伸进洞口。泥印确实新，鞋底纹路规整，带有横向防滑槽——这类靴子通常出现在安保或工程人员脚上。
她缩回树枝，手表完好无损，表面也没有触发报警的红点闪烁。
“暂时安全。”她说，“但这不代表我们能放松。”
她召集孩子们靠墙站成一列。“接下来每一步都要听指令。不要单独行动，不要触碰任何东西，明白吗？”
五个孩子齐声点头。
她开始检查撤离路线。石阶稳固，入口处的石板已被重新盖好，外面晨光渐亮，巡逻交接的时间快到了。她们不能再拖。
就在她准备下令撤退时，五宝忽然拽她衣角：“妈咪，灯闪了一下。”
苏瑶猛地抬头。
吊灯没开，玻璃罩裂着缝，静止不动。但她注意到，屋顶横梁的角落，有一个不起眼的小孔，直径不到两厘米，边缘漆色比周围新。
像是最近钻的。
她没声张，只轻轻握住孩子们的手，低声说：“按原计划回去，慢一点，踩我们自己的脚印。”
一行人沿台阶向上移动，动作整齐。苏瑶走在最后，每上一级都留意身后是否有异动。直到推车重新出现在花园地面，阳光洒在脸上，她才稍稍松了口气。
保安远远看见她，笑着打招呼：“这么快就遛完了？”
“孩子们有点累。”她微笑回应，推着车往侧门走。
走出十米后，她悄悄回头看了一眼。蔷薇藤蔓依旧垂落，石板严丝合缝，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但她知道不对劲。
刚才下来时，推车底部的储物袋是空的。现在，拉链微微张开一条缝，里面多了个东西——一块折叠整齐的白布角，带着淡淡的机油味。
她没当场翻看，而是继续往前走，直到转入住宅楼拐角，确认无人跟随，才停下脚步。
“大宝。”她递过推车，“你带弟弟妹妹先上去，钥匙在四宝口袋里。”
“那你呢？”
“我马上回来。”她把白布取出来，迅速塞进外套内袋。
大宝盯着她看了两秒，点头：“小心。”
孩子们离开后，她靠着墙角展开那块布。一面沾着油污，另一面用铅笔写着一行小字：**别信档案室的人。**
字迹潦草，像是匆忙写下。
她盯着那句话，指尖微微发紧。
这时，楼道尽头传来电梯开门的声音。她立刻收起布条，装作整理背包的样子。
一个穿物业制服的男人走出来，手里拿着对讲机，朝她笑了笑：“您家孩子刚才在花园跑得挺欢啊。”
“是啊，早上精神好。”她点头，不动声色地绕开他，朝楼梯口走去。
男人没追上来，但在她踏上第一级台阶时，对讲机里传出一句模糊的指令：“b区清查，例行巡检。”
她脚步没停，心跳却沉了下来。
回到屋里，她第一时间锁门，拉开窗帘检查角度。窗外正对着老宅花园西角，那个入口的位置，此刻有一名保洁员蹲在灌木旁修剪枝叶。
剪刀的动作很慢。
她的手伸进抽屉，摸出一个信号检测仪。打开后，绿灯常亮，没有任何异常波动。
但她还是把白布放进密封袋，贴身收好。
然后打开笔记本，新建一个文档，输入三行字：
**1. Lh-097编号木箱，含科研部未销毁文件。**
**2. 金属盒留有厉夫人死前两天的记录。**
**3. 隐藏通道近期有人进出，监视可能存在。**
她删掉最后一句中的“可能”，改成“已确认”。
敲下回车键的瞬间，楼下传来汽车引擎启动的声音。
她起身走到窗边，看见一辆灰色轿车缓缓驶出侧门，车牌被泥水遮住大半。
车子转弯时，副驾驶座的人抬了下头。
隔着几十米距离，她没能看清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