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林点了点头,拉开和室的纸门。
他走向玄关,看见仁菜正抱着膝盖坐在门外的石阶上,背影缩成小小的一团。
“仁菜。”他轻声唤道。
仁菜的肩膀微微移动,却没有回头。
她的声音闷闷的:“我不想回去。”
白林在她身旁坐下,没有急着劝她,只是安静地陪她看着院子里摇曳的树影。
“咖喱要凉了。”他最终开口,语气轻松。
仁菜的声音低低的:“我不想和他一起吃......”
白林侧过头,看见她倔强的侧脸和微微发红的眼眶。
他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被她一把拍开。
“别碰我!”仁菜瞪了他一眼,但眼神里的怒气已经消了大半。
白林笑了笑,站起身:“那我自己去吃了?听说你妈妈做的咖喱放了超多肉。”
仁菜的肚子不争气地“咕”了一声,她懊恼地捂住肚子,耳尖红透。
白林假装没听见,转身往屋内走,故意拖长音调:
“啊~好香啊,牛肉炖得超软~”
身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仁菜气鼓鼓地越过他,头也不回地冲进屋内,直接跑上了二楼。
白林望着她消失在楼梯转角的身影,嘴角微微上扬。
厨房里,凉音正盛着咖喱,见白林走进来,冲他眨了眨眼:“怎么样?”
“比想象中顺利。”白林接过她递来的盘子:
“她回房间了。”
凉音轻笑一声,又盛了一碗,特意多舀了几块牛肉:“我就知道。”
她端着餐盘往楼上走,经过客厅时,父亲宗男正坐在餐桌前,面前的咖喱一口未动。
他的目光扫过凉音手里的餐盘,嘴唇动了动,最终什么也没说。
凉音停下脚步,回头看了父亲一眼,轻声道:
“爸,她回来了,这就够了,不是吗?”
宗男沉默了一会儿,拿起勺子,闷闷地“嗯”了一声。
凉音笑了笑,转身上楼。
仁菜的房门紧闭着,凉音轻轻敲了敲:
“仁菜,我进来了哦。”
里面传来一声含糊的“嗯”。
凉音推开门,看见仁菜正坐在床边,抱着膝盖生闷气,她走过去,把咖喱放在床头柜上,香气立刻弥漫了整个房间。
“趁热吃。”凉音在她身旁坐下,语气温柔。
仁菜盯着咖喱看了几秒,拿起勺子,小声嘟囔:
“谢谢姐姐...”
凉音揉了揉她的头发,这次仁菜没有躲开。
“爸其实很高兴你回来了。”凉音轻声说:
“他只是...不知道该怎么表达。”
仁菜闷头吃着咖喱,没有回答,但紧绷的肩膀渐渐放松下来。
楼下,白林坐在餐桌旁,和母亲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东京的生活。
宗男依旧沉默地吃着饭,但偶尔,他的目光会不自觉地瞟向楼梯的方向。
这个家,不再被冰冷的家规束缚。
----------------------------------
白林咽下最后一口咖喱。
宗男放下筷子,对着白林说道:“白林,会下将棋吗?”
白林一怔,随即微笑:“会一点。”
“来一局。”宗男站起身走向和室,语气不容拒绝。
白林向母亲微微颔首,跟着走进和室。
纸门拉上后,宗男从壁橱取出棋盘,动作熟练地摆好棋子。
“仁菜叫你‘林哥’?”宗男装作不经意地问道,手指捏着王将棋子轻轻摩挲。
白林正在整理飞车的手顿了顿:“嗯,她喜欢这么叫,我也把她当妹妹看。”
“哼。”宗男将王将重重拍在棋盘上:
“那丫头从小就不爱叫人哥哥,连对亲戚家的孩子都直呼其名。”
白林想起仁菜第一次别扭地喊出这个称呼时通红的脸,嘴角不自觉地上扬:
“她确实挣扎了很久。”
宗男锐利的目光扫过白林的表情,推过来一杯茶:
“先手让你。”
棋局开始后,宗男的攻势凌厉如他训斥学生时的风格。
白林谨慎应对,在被吃掉角行时,听见楼上传来仁菜和凉音的笑声。
宗男的手指在桂马上停留了一瞬:“东京的生活...很辛苦吧?”
白林看着棋盘上自己岌岌可危的玉将:
“仁菜很坚强,第一次live前就练到了嗓子哑。”
“倔脾气。”宗男用银将吃掉白林的香车:
“和她妈年轻时一模一样。”
纸门在这时被拉开一条缝,仁菜探头进来:“不许欺负...”
她的目光落在棋盘上,眼睛亮了起来:“林哥会下将棋?”
宗男轻咳一声:“观棋不语。”
仁菜撇撇嘴,却轻手轻脚地跪坐到白林身边。
“爸的必杀技是角落突袭。”她贴到白林的耳边小声说道:
“林哥把金将移到三二。”
“仁菜!”宗男瞪大眼睛。
白林按她说的走了一步,果然化解了危机。
仁菜得意地扬起下巴,被父亲用手轻轻敲了下脑袋。
“作弊的丫头。”宗男的语气却很温柔。
棋局最终以宗男的胜利告终。
收拾棋子时,他突然说:“那个...钻石星尘。”
白林抬头,看见宗男别扭地别过脸:“还挺好听的......”
仁菜呆住了,她张了张了嘴,却什么都没说出来。
“明天...”宗男轻声说道:
“把你们乐队的歌...再放给我听听。”
和室安静下来。
仁菜攥着白林袖口的手指微微发抖,白林看见她湛蓝的眼睛里泛起水光。
“嗯。”白林替她回答:“我们的账号上有很多录像的。”
宗男站起身拉开纸门,他背对着他们说:
“别熬太晚,你妈准备了明天的早餐,仁菜你明天和我去一趟学校。”
仁菜低声问道:“去学校?为什么?”
宗男背对着他们的身影在走廊灯光下显得格外高大,他停顿了几秒才开口:
“有些事...需要处理。”
白林能感觉到仁菜的身体绷紧了,她松开了他的袖子:“是...那件事吗?”
宗男转过身,眉间的皱纹比平时更深:“校方联系过我很多次。”
仁菜的脸色唰地一下变白了,她像只受惊的小动物般往白林身边缩了缩:
“我不去!那些事早就......”
“仁菜。”宗男打断她,声音里带着少见的疲惫:“不是你想的那样。”
凉音站在了和室门口,她手里还端着吃完的咖喱盘子:“爸去了学校好几次。”
仁菜困惑地眨着眼睛,睫毛上还挂着未干的泪珠。
白林注意到宗男的手指在身侧微微发抖。
“那些欺负你的女生...”宗男深吸了一口气,仿佛接下来的话需要很大力气:
“有两个转学了。”
仁菜猛地站起身,膝盖撞翻了棋盘:“你去找她们了?!”
宗男轻声说道:“你明天能看到道歉信,但...”
仁菜的声音颤抖得厉害:“为什么现在才...当时明明...”
“我当时...不该让你忍的。”
这句话打开了仁菜强忍的泪阀。
她扑进父亲怀里,哭得像个迷路多年终于归家的孩子。
宗男僵硬地拍着女儿的后背,动作生疏却温柔。
白林和凉音悄悄退出和室,轻轻拉上纸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