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月潭死寂如冰封的墓穴。幽蓝的月光凝固在冻结的潭面上,将每一道冰棱都镀上冷硬的轮廓。苏璃悬浮在冰面之上,冰晶铠甲覆盖全身,流淌着月华般的光泽。冰蓝色的长发无风自动,眼眸深处,那尊威严的冰凰虚影缓缓盘旋,散发出冻结灵魂的绝对寒意。她周身弥漫的威压,已远超筑基,甚至隐隐触及金丹的门槛,带着一种源自血脉深处的、古老而冰冷的威严。
她的目光,如同两柄淬了万载寒冰的利剑,穿透凝固的空气,落在潭水中央。那里,林天如同被钉在冰棺中的标本,浑身浴血,皮肤表面覆盖着蛛网般的裂痕和暗红的冰晶,气息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禁制之力依旧如同无形的铁链,将他死死禁锢在原地,动弹不得。只有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瞳,在血污和冰碴的覆盖下,艰难地、执拗地迎向她的目光。
冰冷。威严。陌生。
这是林天此刻唯一的感受。那双冰蓝色的眼眸里,属于苏璃的温柔、羞怯、担忧,甚至之前的痛苦和绝望,都已消失殆尽。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俯瞰众生的漠然,一种与生俱来的高贵,一种……近乎神性的疏离。
冰凰血脉彻底觉醒。璃儿……还是璃儿吗?
【警告!检测到高能级冰凰威压压制!】
【精神核心冻结加剧!】
【冰锁烙印活跃度提升!精神污染度:30% → 32%!】
【寿元加速燃烧!-0.1年!当前:0.3年!】
冰冷的提示音如同催命的鼓点,在林天濒临崩溃的意识里敲响。剧痛和极寒如同跗骨之蛆,疯狂啃噬着他最后的生机。他死死咬住牙关,牙龈崩裂的血腥味在口中弥漫,强行对抗着识海中冰锁烙印的疯狂侵蚀和冰凰威压的绝对压制。他不能昏过去!至少……要看清她的选择!
苏璃缓缓抬起右手。纤纤玉指在幽蓝的月光下,如同冰雕般剔透。指尖一点冰蓝光芒凝聚,越来越亮,越来越冷!一股足以冻结金丹修士灵魂的恐怖寒意,如同无形的风暴,瞬间锁定林天!
“污秽……当诛。”清冷的声音,如同冰泉滴落深谷,不带一丝波澜,只有纯粹的、执行法则般的审判意志。
冰蓝光芒在她指尖暴涨!化作一道凝练到极致的冰晶尖锥!锥尖撕裂凝固的空气,带着冻结时空的绝对寒意,直刺林天眉心!这一击,蕴含了冰凰本源意志的抹杀之力!别说林天此刻油尽灯枯,便是全盛时期,也绝无生还可能!
死亡!真正的死亡!灵魂冻结,形神俱灭!
林天瞳孔骤然缩成针尖!他想挣扎,想怒吼,想质问!但禁制之力将他死死钉在原地!连一根手指都无法动弹!他只能眼睁睁看着那抹代表死亡的冰蓝,在视野中急速放大!冰冷的气息已经刺入他的颅骨!
就在冰晶尖锥即将刺入林天眉心的刹那——
嗡!
他怀中,那张染血的蜡笔画残片,毫无征兆地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灼热的金色光芒!光芒穿透了衣襟,穿透了覆盖的冰晶,如同一轮微缩的太阳,狠狠撞向那抹冰蓝!
嗤——!!!
冰与火!极寒与炽热!两种截然相反、却又同样强大的本源力量,在林天眉心前寸许之地轰然对撞!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响!只有一种令人牙酸的、仿佛空间被强行撕裂的“滋啦”声!冰晶尖锥被金色的光芒死死抵住!冰蓝与金芒疯狂地侵蚀、湮灭、对抗!一圈圈肉眼可见的能量涟漪在两者之间炸开,将冻结的潭面震出蛛网般的裂痕!
【警告!检测到未知高纯度精神本源介入!】
【能量属性:守护|炽热|高度凝聚!】
【与冰凰本源意志发生剧烈冲突!】
【空间结构不稳定!禁制之力松动!】
苏璃冰蓝色的瞳孔猛地一缩!指尖凝聚的冰晶尖锥剧烈震颤!她眼中那尊威严的冰凰虚影,第一次清晰地显露出一丝……惊愕?甚至是一丝……难以言喻的动摇?那金色的光芒……那光芒中蕴含的守护意志……如此熟悉……如此……温暖?
“璃……儿……”林天喉咙里挤出两个破碎的音节,鲜血从嘴角汩汩涌出。他死死盯着苏璃的眼睛,试图从那片冰封的深蓝中,找到一丝熟悉的痕迹。
苏璃的身体猛地一颤!指尖的冰晶尖锥瞬间崩散!冰蓝色的眼眸深处,那尊盘旋的冰凰虚影发出一声尖锐的、带着痛苦和挣扎的唳鸣!一股混乱的、驳杂的意志在她灵魂深处激烈冲突!冰凰的威严、冷漠、审判……与属于苏璃的记忆、情感、那声嘶哑的“璃儿”……疯狂地撕扯着她的意识!
“呃啊——!”苏璃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双手猛地抱住头颅!冰晶铠甲表面光芒剧烈闪烁、明灭不定!她周身的冰寒气息变得混乱而狂暴,时而凛冽如万载玄冰,时而又透出一丝属于人类的痛苦和迷茫!
【警告!目标精神核心剧烈冲突!】
【冰凰意志与宿主意识争夺主导权!】
【能量失控!危险等级:极高!】
趁着禁制之力因空间震荡而松动的瞬间,林天眼中血光一闪!他强行调动起识海中那道被冰凰威压暂时压制的血渊凶煞之气!混合着最后残存的一丝冰魄之力,狠狠冲击禁锢身体的禁制!
咔嚓!
无形的枷锁被这股狂暴的力量硬生生冲开一丝缝隙!
“噗——!”林天再次喷出一大口鲜血,身体如同断线的风筝,从禁锢中跌落,重重砸在冻结的潭面上!冰面龟裂,碎冰四溅!他挣扎着爬起,踉跄着,拖着残破的身躯,不顾一切地冲向抱着头颅、痛苦挣扎的苏璃!
“璃儿!醒醒!”他嘶声咆哮,声音沙哑撕裂,“别被它控制!你是苏璃!不是冰凰!”
苏璃猛地抬起头!冰蓝色的眼眸中,冰凰虚影疯狂闪烁,冰冷的杀意与一丝属于苏璃的痛苦挣扎激烈交锋!她看着踉跄冲来的林天,看着他浑身浴血、面目狰狞却眼神执拗的模样,看着他胸前衣襟下那团倔强燃烧的金色光芒……
“林……天……”一个极其微弱、带着颤抖和痛苦的声音,艰难地从她喉咙里挤出。冰凰虚影的唳鸣更加尖锐!
“滚开!污秽!”冰凰意志再次占据上风!苏璃猛地抬手!一股狂暴的冰寒风暴凭空生成,裹挟着无数尖锐的冰棱,如同失控的冰龙卷,狠狠撞向冲来的林天!
轰——!!!
林天根本来不及闪避!身体如同被高速行驶的冰山撞中!护体的微弱冰魄之力瞬间溃散!骨骼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整个人被狠狠掀飞出去,如同破麻袋般砸在远处的冰壁上!冰壁轰然炸裂!他瘫在冰屑堆里,鲜血如同泉涌,瞬间染红了身下的冰面!
【遭受冰凰之力冲击!】
【全身骨骼多处粉碎性骨折!】
【内脏破裂!经脉崩断!】
【寿元-0.2年!当前:0.1年!】
【濒死状态!】
冰冷的提示带着绝望的终局意味。林天眼前阵阵发黑,意识如同坠入无底深渊。他感觉自己的生命正在飞速流逝,灵魂被冰锁烙印和冰凰威压双重撕扯,即将彻底湮灭。
他艰难地抬起头,模糊的视线中,苏璃依旧抱着头颅,在冰面上痛苦地翻滚、挣扎。冰晶铠甲的光芒明灭不定,如同风中残烛。那声微弱的“林天”,仿佛是他意识沉沦前最后的幻听。
要……死了吗?
女儿……璃儿……
他颤抖着,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抬起染血的手,伸向怀中。指尖触碰到那张依旧散发着微弱金芒的蜡笔画残片。画片上,女儿模糊的笑脸,在血污和金光中,似乎清晰了一瞬。
“对……不起……”他无声地翕动嘴唇,意识彻底滑向黑暗。
就在他即将彻底沉沦的刹那——
“不——!!!”
一声凄厉到撕裂灵魂的尖叫,猛地从苏璃口中爆发!她猛地抬起头!冰蓝色的眼眸中,冰凰虚影发出最后一声不甘的尖啸,骤然黯淡、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两行滚烫的、混合着冰晶的泪水,从她苍白的脸颊滑落!
“林天——!”
她如同疯了一般,跌跌撞撞地扑向瘫在冰屑中的林天!冰晶铠甲在她扑出的瞬间寸寸崩解!她重重跪倒在林天身边,颤抖的双手想要触碰他,却又不敢落下,生怕一碰就碎。
“林天!林天!你醒醒!不要死!求求你……不要死!”苏璃的声音带着哭腔,充满了恐惧、绝望和无尽的悔恨。她不再是那高高在上的冰凰,只是一个失去挚爱、濒临崩溃的少女。
她猛地咬破自己的舌尖!一股蕴含着冰凰本源气息的精血喷涌而出!她双手飞速结印,那滴精血在空中化作一个繁复玄奥的冰蓝色符文!
“以吾之血!冰凰涅盘——封!”
她厉声清叱!冰蓝符文带着她所有的意志和力量,狠狠印在林天残破的胸膛之上!
嗡——!!!
符文没入林天的身体!一股精纯而温和、却又蕴含着磅礴生机的冰凰本源之力,如同甘泉般涌入他千疮百孔的身体!所过之处,狂暴的冰凰之力被强行抚平、引导!粉碎的骨骼被冰晶包裹、重塑!断裂的经脉被冰线缝合、续接!崩裂的内脏被冰魄滋养、修复!那疯狂燃烧的寿元,竟被这股磅礴的生命力强行稳住!
【检测到高纯度冰凰本源精血灌注!】
【生命体征急速回升!】
【伤势修复中……骨骼重塑……经脉续接……】
【冰凰本源之力压制血渊反噬!】
【冰锁烙印活跃度下降!精神污染度:32% → 28%!】
【寿元衰减暂停!当前:0.1年(冰凰本源维系)!】
林天残存的意识被这股温暖而强大的力量强行拉回!他艰难地睁开眼,模糊的视线中,是苏璃那张布满泪痕、苍白如纸的脸。那双冰蓝色的眼眸里,没有了冰凰的威严,只剩下失而复得的恐惧和无尽的悲伤。
“璃……儿……”他嘶哑地开口,声音微弱得几乎听不见。
“我在!我在!”苏璃紧紧握住他冰冷的手,泪水如同断线的珠子般滚落,“对不起……对不起……林天……我差点……差点……”她哽咽着,说不下去。
就在这时——
轰隆!
寒月潭入口处的冰壁轰然炸开!数道强大的气息如同风暴般席卷而入!
“孽障!竟敢擅闯禁地!亵渎冰凰传承!”一声苍老而威严的怒喝如同雷霆炸响!寒月谷大长老苏寒山,带着数名气息强大的长老和核心弟子,杀气腾腾地冲了进来!他们的目光瞬间锁定了潭面上相拥的两人,以及苏璃嘴角残留的血迹和林天身上那尚未完全消散的冰凰本源气息!
“璃儿!你……你竟将冰凰本源精血给了这个外人?!”苏寒山看着苏璃苍白的脸色和虚弱的气息,又惊又怒,眼中爆发出骇人的杀机!他枯爪般的右手猛地抬起,一股金丹初期的恐怖威压轰然降临,如同无形的巨山,狠狠压向奄奄一息的林天!
“污秽血脉!死——!”
一只由纯粹冰魄之力凝聚的、足以冻结空间的巨大冰爪,撕裂空气,带着毁灭一切的威势,狠狠抓向林天的头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