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压着林子，白小璃悄无声息地从队伍侧翼滑了出去。她没回头，但能感觉到身后那五道气息还在缓慢前行，雾气吞没了他们的脚步声。
她贴着树干趴下，九尾在身后收得紧紧的。前方二十步外，两团微弱的灵光在晃动，是人影。
她摸出怀里剩下的驱雾草种子，指尖一弹，三粒全撒在脚边。草籽入土即发芽，淡淡的清香散开，像一层看不见的纱，把她的气味裹住。
她深吸一口气，猛地往前一扑，爪子踩断一根枯枝。
“咔。”
前面两人立刻停住。
“什么声音？”
“像是小兽。”
白小璃立刻缩进树根凹陷处，身子蜷成一团，耳朵贴头，尾巴盖住鼻子，轻轻抖着。她睁大眼，眼珠湿漉漉的，像真被吓坏了。
两个灰袍仙人走过来，一个高瘦，一个矮壮。高个子蹲下，眯眼看她。
“一只小狐狸？这地方怎么会有幼崽乱跑？”
她呜咽了一声，往角落里缩。
矮个子伸手想抓：“别怕，我们不伤你。”
她猛地一颤，差点跳起来，硬生生忍住。反而抬起前爪，指了指远处，又抱住自己，脑袋一点一点，像是在说“风太大，妈妈不见了”。
高个子皱眉：“它不会是被人放出来的吧？”
“哪有人拿幼狐当探子。”矮个子笑，“瞧它这傻样，连化形都还没完成。”
白小璃心里翻白眼，脸上更委屈了，还打了个喷嚏，鼻涕都快出来了。
“可怜东西。”矮个子心软了，“带回去养两天再放生。”
“别。”高个子拦住，“主上说了，这片区域不准带活物进去。”
“可它已经闯进来了。”
“那就让它待在这儿。反正明日午时血门开启，整个山谷都会震动，活不了几只野畜。”
白小璃耳朵一竖。
血门？
她装作听不懂，挣扎着站起来，摇摇晃晃走了两步，突然看见空中有光点飘过——她立马扑过去，蹦跳着追，嘴里“咿咿”叫。
两人被她逗笑了。
“傻乎乎的。”
“也就这点本事，还能搞破坏？”
她绕到他们身后，一边假装扑光，一边耳朵竖得笔直。
“……阵法布置好了吗？”高个子压低声音。
“东、北两个角已落符，南面由黑鸦堂接手。就等主上一声令下，引动地脉，把洞府里的力量抽出来。”
“青阳派和玄天宗的人呢？”
“被咱们的人引开了。岳天衡现在正带着弟子在西坡挖假线索，柳青阳也被调虎离山。”
“哼，这些正道领袖，也就这点脑子。”
“主上说了，只要血门一开，谁也别想全身而退。到时候整个玄穹大陆，都得听我们的。”
白小璃心里咯噔一下。
这些人不是哪个门派的，是冲着洞府本身来的，还要抽走里面的能量。
她继续蹦跶，尾巴悄悄扫过矮个子腰间的储物袋，听见里面有个玉简发出轻微共鸣。
“对了，祭品准备得怎么样？”
“差一个引魂兽。本来想找只千年狐，结果这附近只有些野种。要不……就用刚才那只？”
“眼神太干净，不像有邪气。”
“可它出现在禁地边缘，未必是巧合。”
“那就带回营地验一验。若是普通灵狐，杀了也不亏。若是有点根脚……正好拿来祭门。”
白小璃心头一紧。
不能再装了，得跑。
她忽然原地打了个滚，前爪沾了泥巴糊在脸上，然后四脚朝天倒在地上，腿抽了两下，嘴里嘟囔：“红衣姐姐说……别信穿灰袍的……他们会骗小狐狸……还会煮汤喝……”
两人愣住。
“它说什么？”
“红衣姐姐？哪门子的？”
“莫非是认错了人？还是……被人下了潜意识咒？”
“不可能，它连金丹都没，谁会给它种咒？”
“但刚才那话……不像是胡编的。”
白小璃趁他们犹豫，尾巴尖悄悄一甩，最后一粒驱雾草种子埋进土里。
草瞬间疯长，一圈浓雾从地面升起，遮住视线。
“不好！有诈！”
矮个子伸手来抓。
她猛地蹬腿翻身，一跃而起，奶声奶气喊着“妈妈救我”，一头扎进密林。
身后传来怒吼：“追！别让它跑了！”
树枝抽在脸上，她不管，拼了命往前冲。九尾在身后展开，像一把伞，帮她避开障碍。
她一口气奔出半里地，才敢停下，躲在一棵老松的树冠上，喘着气。
下面没人追来。
她舔了舔鼻尖，还有泥味。
“红衣姐姐说……”她模仿着自己的声音笑了一下，“我可真是个人才。”
她盘腿坐下，把刚才听到的理了一遍。
血门、抽地脉、祭品、引魂兽……这群人根本不是来探索的，是来拆家的。
而且他们知道入口在哪儿，时间也定好了——明日午时。
她得赶紧回去通知那五个老头老太太。
但她刚要起身，忽然察觉不对。
左手边三棵树外，有片叶子动了一下。
她不动声色，慢慢趴低，尾巴轻轻摆了摆，把一片树叶扫落。
树叶飘下去的时候，影子歪了一瞬。
有人。
她屏住呼吸，装作整理毛发，用眼角余光瞄过去。
树后站着一个人，灰袍，背手，脸藏在帽子里，一动不动。
刚才追她的那两个早就回去了，这人是谁？
是留下来盯梢的？
还是……一直在看着她演戏？
她心跳加快，但脸上依旧傻乎乎的，打了个哈欠，伸了个懒腰，然后慢悠悠地舔爪子。
舔着舔着，她忽然歪头看向那人藏身的方向，眨了眨眼，像是发现了什么好玩的东西，咧嘴一笑，露出小尖牙。
那人没动。
她也不怕，直接躺倒，四脚朝天，尾巴卷着一片叶子玩。
玩了一会儿，她坐起来，对着那个方向，奶声奶气地说：“哥哥，你躲在那里，屁股都露出来了哦。”
那人终于动了。
他缓缓抬手，掀开帽子。
一张陌生的脸，眼睛很亮，嘴角挂着笑。
“小狐狸。”他说，“你挺会演。”
“你是谁呀？”她坐直，耳朵竖着，“是不是也迷路了？我可以带你找妈妈。”
“我不用找妈妈。”他走近一步，“但我可以帮你找红衣姐姐。”
她歪头：“我没有红衣姐姐。”
“那你刚才说什么‘红衣姐姐说’？”
“我说了吗？”她挠头，“我做梦梦到的。”
“梦里的姐姐，会告诉你不要信灰袍人？”
“嗯！”她点头，“她说灰袍人都爱吃狐狸火锅，最讨厌的是尾巴蓬松的。”
那人笑了：“你这梦编得挺完整。”
“是真的！”她急了，站起来蹦了两下，“你不信我去问问系统！”
那人笑容一滞：“你说什么？”
“没什么。”她立刻捂嘴，“口误口误。”
她转身就要跑。
“站住。”那人声音冷下来，“你不是普通灵狐。”
她回头，眨眨眼：“你怎么知道？”
“普通狐狸，不会撒谎。”
“我会啊。”她摊开前爪，“我娘教的，说外面坏人多。”
“那你娘呢？”
“被火锅吃了。”她一脸认真。
那人盯着她看了几秒，忽然抬手，一道灵力扫向她脚下。
她早有预感，尾巴一甩，人已经跳开。
“别闹啦！”她叫，“我要回家了！”
她转身狂奔，不再掩饰速度。
身后没有追来。
她不敢停，一路穿林越涧，直到看见远处松林间有一点微光——那是煮茶老头留下的信号灯。
她放慢脚步，落在树梢上，望着那点光。
安全了。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沾满泥的爪子，笑了笑。
明天午时，血门要开。
她得活着进去，也得活着出来。
她抬起前爪，对着月亮晃了晃，像是在打卡。
“系统，明天记得给点硬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