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稳的指尖还贴在那块泛着微光的地砖上,呼吸压得很低。沙漏在他意识深处无声倒数:27、26、25……他没动,也没出声,只是缓缓抬起眼,扫向前方幽暗的通道尽头。
那里立着一道石门,表面斑驳,刻痕纵横。最上方有一圈凹陷的符号,形似扭曲的蛇缠绕着枯枝,在昏光下透出几分异样。
“这门不对。”林悦靠上来,声音压得极轻,“纹路走向太规整,像是人为封印的东西。”
王强握紧斧柄,侧身挡在李娜前方:“先别靠近。”
赵刚喘了口气,额角渗着汗,右臂仍吊在胸前。他盯着石门,眼神发亮:“封印?说不定里面就是任务说的核心机密。我们费这么大劲过来,总不能在这儿干耗着吧?”
“不是干耗。”陈稳终于开口,目光从地砖移开,“刚才这砖面反光,和别的不一样。机关可能连着地面压力。”
“可我们已经走过来了。”赵刚急道,“要是真有陷阱,早就触发了。”
“不一定。”林悦蹲下,手指沿着地砖接缝划过,“有些系统是分阶段激活的。前段通道是基础防御,到了门前才启动真正禁制。”
张宇站在后头,一直没说话,此刻冷笑了一声:“说得跟真的一样。你们就这么怕?一块破石头也值得磨蹭半天?”
陈稳没理他,只对林悦点头:“你去左边墙根看看,有没有通风口或缝隙。”
林悦起身往左走,脚步放得极慢。王强守在原地不动,李娜靠在探杆上,脸色有些发白。
赵刚看着他们一个个谨慎的样子,忽然往前跨了一步,伸手就朝石门旁一块凸起的石钮按了下去。
“别!”陈稳猛地扭头。
“咔——”
一声沉闷的机括响动从地下传来。
赵刚的手还没收回,石门中央裂开一道细缝,紧接着一股灰绿色的雾气喷涌而出,瞬间弥漫整段通道。气味刺鼻,带着一种烧焦金属混着腐叶的气息。
“退后!”陈稳一把拽住离得最近的李娜,将她往后拖。王强立刻横身挡住扩散的浓雾,用斧背砸向地面示意大家集中。
林悦反应最快,迅速扯下工装内衬,撕成六条布片,又从水袋里蘸了点水浸湿,一边分发一边喊:“捂住口鼻!折三层,中间叠厚一点!”
赵刚跪在地上猛咳,脸涨得通红。他想说话,却只能发出嘶哑的喘息。
“我……我没……”他抬手想解释,却被一阵剧烈的呛咳打断。
张宇早已后退几步,布条只松松搭在脸上,眼神不住往通道后方瞟。
“别乱动。”陈稳靠在墙边,声音依旧稳,但呼吸已变得粗重。他闭了闭眼,脑中沙漏归零的刹那,一股清晰的方向感浮现——右侧岩壁中段,有空腔震动,是风道。
他强撑着站直:“王强,右边墙上第三块石板,边缘翘起来了。”
王强立刻冲过去,用斧背撬击石板接缝。一下、两下,石板纹丝不动。
“一起!”陈稳踉跄上前,手掌抵住石板底部。林悦见状扔下手中的布料,也扑过来帮忙。
“轰”地一声,石板被掀开半尺高,一股冷风猛然灌入,卷着毒雾往洞外抽去。空气开始流动,视野逐渐清晰。
赵刚趴在地上,双手撑地,还在不停地咳。他的工装前襟已经被汗水浸透。
李娜靠着探杆坐下来,慢慢摘下湿布,呼吸仍有些不稳。她看了赵刚一眼,没说话。
王强把斧头插回腰间,转身盯着赵刚:“你是不是疯了?明知道可能有机关,还敢随便碰?李娜现在走都走不了,你要她死在这儿?”
赵刚低着头,肩膀微微发抖。
“够了。”陈稳靠在刚打开的通风口边,脸色苍白,“现在追究没用。”
“怎么没用?”王强声音陡然提高,“这种人留在队伍里,迟早害死所有人!”
“我说够了。”陈稳抬眼看他,“他是冲动,不是故意。”
林悦走过去扶起赵刚,让他靠墙坐下。她从工具袋里翻出一片薄铝皮,弯成弧形卡在布条外侧,做成简易支架固定在鼻梁处。“下次呼吸会轻松点。”她说,语气平静,没有责备。
赵刚嘴唇动了动,终是低下头:“对不起……我就是……想快点找到东西,早点结束……我不想再拖累大家。”
没人接话。
张宇默默把脸上的布条取下,塞进背包,动作很轻。
陈稳缓了口气,走到石门前仔细查看那道裂缝。灰雾已经散得差不多,门缝只剩下淡淡余烟。他伸手试探,确认不再有气体溢出,才回头说:“门开了,但不能再贸然进去。”
“那就等。”林悦坐在李娜旁边,开始检查她的夹板是否松动,“等呼吸稳了,再商量下一步。”
王强站在门口,望着外面漆黑的走廊,一言不发。
赵刚靠着墙,右手不自觉地摸了摸右臂的绷带,指节微微发白。
“以后重要操作,必须两人确认。”林悦忽然开口,“比如开门、按机关、拆装置。一个人决定不了。”
陈稳点头:“同意。从现在起,执行双人核查。”
王强冷哼一声,但没反对。
李娜轻轻拉了拉林悦的袖子:“你刚才……是怎么想到用水浸布的?”
“车床加工时遇到粉尘,我们常用湿棉纱挡屑。”林悦低头整理工具,“原理差不多,颗粒大的能拦住一部分。”
“可这是毒气。”李娜小声说。
“但只要是悬浮物,就有过滤空间。”林悦抬头笑了笑,“再厉害的东西,也得靠载体传播。”
陈稳听着,慢慢站直身体。他走到赵刚面前,蹲下来平视他:“你没错在想往前走。我们都想。但方式错了,代价太大。”
赵刚点点头,嗓音沙哑:“我听安排。”
“好。”陈稳拍了下他肩膀,起身环顾一圈,“接下来每一步,都要确认安全再动。谁也不能单独行动。”
王强终于转过身:“那这门怎么办?关还是开?”
“开着。”陈稳说,“留个出口,万一再有毒气,能跑。”
林悦起身走到门缝前,探杆轻轻伸入门内,触地后缓慢前推。几秒后,她收回杆子:“里面是斜坡,向下延伸,地面平整,没发现松动。”
“我能走。”李娜试着站起来,左手拄着探杆,脚踝受力时皱了下眉,但没叫出声。
“慢点。”林悦扶住她胳膊,“别逞强。”
“我不拖后腿。”李娜咬牙,“我可以负责记录路线和标记危险点。”
陈稳点头:“你来记方向变化和异常痕迹。林悦配合观察结构细节。”
王强主动走到门边:“我打头阵。”
“我和你一起。”陈稳说,“赵刚断后,盯住后面。张宇,你居中,随时准备接应。”
张宇抬起头,眼神闪了一下:“我?”
“你是队里的。”陈稳语气平淡,“除非你想离开。”
张宇抿了抿嘴,最终点头:“行。”
队伍重新整队。李娜靠在探杆上,脚步缓慢但稳定。林悦走在她身边,手里拿着一小截粉笔,时不时在墙上画个箭头。
通道继续向下倾斜,空气变得潮湿阴冷。墙壁上的浮雕越来越多,图案依旧是某种仪式场景,人物排列有序,手中托举着不规则的物体。
走了约十分钟,前方出现一个岔口,左右两条通道并列,高度相同,宽度相近,连地砖的磨损程度都几乎一致。
王强停下:“走哪边?”
陈稳正要说话,忽然察觉脚下地砖有轻微震动。
他低头看去,右脚边的石板边缘,有一道极细的裂痕,正缓缓渗出一丝淡黄色液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