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面上的小圈还在扩散，一个接一个浮现在不同位置。孙莉的手还指着远处的水面，指尖微微发抖。
陈稳抬手压下，声音很轻：“别出声。”
所有人都蹲了下来，背靠着树干，视线没离开湖面。林悦把观测器收进包里，转头看向陈稳。他摇头，做了个“等”的手势。
王强和赵刚慢慢向两侧移动，踩着软泥，动作放得极慢。他们各自爬上一处略高的土堆，能看清对岸的情况。那边树影浓重，枝叶静止，没有再动。
“没人。”王强低声说。
赵刚盯着湖边一圈被压倒的草，那条路径一直延伸到水里，像是有东西从深处爬上来，又沉下去。
陈稳往前挪了两步，靠近湖岸边缘。泥土湿滑，脚下一陷，他立刻停住。林悦伸手扶了他一把，两人对视一眼，都没说话。
他弯腰捡起一段断掉的藤蔓。这根藤有手腕粗，断裂的地方非常平整，不像被野兽撕扯过，更像是被什么硬物切断的。他翻过来一看，切口处还有一点银灰色的残留物，和之前在树上发现的毛发颜色一样。
“不对劲。”他说。
林悦接过藤蔓看了看，又摸了摸地面。她手指沾了点泥，凑近看。“这里的土有点烫。”
李娜听见了，立刻蹲下检查孙莉的鞋底。“你们的鞋有没有发热？”
孙莉摇头。“没有。”
“不是持续加热。”林悦说，“是刚才有高温经过，还没完全散掉。”
陈稳站起身，扫了一眼整个湖面。水很清，能看到浅处的石块和水草。但越往中间，颜色就越深，黑沉沉的看不见底。
“不能直接取水。”他说，“太危险。”
赵刚走回来，喘着气。“那我们怎么办？总不能空手回去。”
“不回去。”陈稳说，“先观察。”
他让王强和赵刚分左右警戒，每十五分钟换一次位置。林悦带着李娜和孙莉在后方十米处整理工具，顺便采样。他自己留在最前面，盯着湖面动静。
林悦从包里拿出几根空心藤，试着用绳子绑在一起。这是她昨晚想到的办法，如果能连成长管，利用坡度把湖水引上来，人就不必靠近岸边。
“试试能不能通水。”她说。
陈稳点头。“先做模型，别急着用。”
她开始组装，一根接一根，中间用细藤缠紧。孙莉坐在旁边记录时间，手还在抖，但她咬着嘴唇坚持写。
李娜递给她一袋水。“喝点。”
孙莉接过，小口喝了几口。“谢谢。”
“怕就正常。”李娜说，“但你要记住，只要听指挥，就不会出事。”
孙莉点点头。
另一边，赵刚拿着一根长树枝，想探一下浅水区的深度。他刚走到离水五米的地方，树枝还没伸出去，湖面突然晃了一下。
不是涟漪。
是一道波纹，从深处推过来，像有什么东西撞到了水底的石头。
陈稳冲过去一把拽住他胳膊，把他拉回来。
“说了不准碰水。”他的声音不高，但够冷。
赵刚脸色发白。“我就想试试……”
“你试的就是命。”陈稳松开手，“刚才要是有东西冲出来，你现在已经被拖进去了。”
赵刚低头，没再说话。
王强从高处喊了一声：“左边没动静。”
陈稳应了声，转身回到林悦身边。她已经把藤管拼好了，大概两米长，一头堵死，另一头准备接水测试。
“先别试。”他说，“等风停了再说。”
林悦抬头看了看天。云层压得很低，风不大，但从湖面吹来的方向正好对着他们。如果有什么气味飘过去，可能会引来注意。
她放下藤管。“你说得对。”
陈稳坐下来，背靠一块大石头。他闭了会儿眼，脑子里闪过那个沙漏。自从上次在矿洞坠落之后，它就没再出现。他知道，只有再次陷入绝境，系统才会激活。
但现在不是想这个的时候。
他睁开眼，看着湖面。那些小圈消失了，水面恢复平静。可他知道，这不是安全的信号。
越是安静，越说明里面有东西在等。
林悦坐到他旁边，低声说：“我查了三处样本。植物残渣上有灼痕，不是火烧的，更像是瞬间高温造成的。还有土壤里的矿物质比例变了，可能是某种生物代谢留下的。”
陈稳问：“你能判断它什么时候会出现吗？”
“不能。”她说，“但它一定有规律。你看那边——”她指向湖对岸的一片浅滩，“那里有两道平行的拖痕，距离固定，应该是同一个东西来回留下的。它可能每天都会从那里上岸。”
陈稳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确实有两条深深的沟，直通水中。
“白天活动？”他问。
“不一定。”林悦说，“但也可能是在晨昏时段。我们现在的时间记录不够。”
陈稳想了想，说：“那就再等两小时。所有人轮流休息，保持清醒。谁都不准睡。”
李娜走过来。“我和孙莉可以守第一班。”
陈稳点头。“王强和赵刚轮第二班。林悦负责数据分析，随时更新情况。”
林悦应了一声，打开布袋开始分类样本。她把那根带银灰残留的藤蔓单独包好，放进最里层。
太阳慢慢偏移，光线斜照在湖面上，反射出一片亮光。湖水看起来干净清澈，甚至有些诱人。孙莉看着看着，忍不住说：“这水……真的不能喝吗？”
“不能。”林悦说，“表面干净不代表安全。万一里面有什么我们看不见的东西呢？”
“比如寄生虫？”孙莉问。
“或者更糟的。”林悦没多说。
陈稳一直盯着湖中央。那里有一块露出水面的石头，像个小岛。刚才他还看到一道细微的波动绕着它转了一圈。
现在，那块石头周围的水，颜色变深了。
他站起来，走到林悦身边。“看到那块石头了吗？”
林悦抬头。“看到了。”
“刚才水色不一样。”
林悦眯眼看了一会儿。“是不是有东西在下面？”
陈稳没回答。他拿起一块小石子，轻轻扔向那块石头附近的水面。
石子落水，发出轻微的响声。
一秒，两秒。
没有反应。
第三秒，水面忽然凹下去一点，像是被什么东西从下方顶了一下，然后迅速恢复平静。
林悦屏住呼吸。“它知道我们在。”
陈稳缓缓后退几步，低声下令：“所有人，原地不动，停止一切操作。”
队伍立刻停下手中的事。王强握紧短斧，赵刚慢慢蹲下，李娜把孙莉拉到身后。
湖面再次安静。
陈稳盯着那块石头，一动不动。
过了几分钟，风停了。
空气变得闷热。
林悦忽然伸手碰了碰陈稳的手臂。“你看右边。”
湖岸右侧，靠近浅水区的地方，泥土开始微微隆起。一小段草皮翘了起来，像是下面有东西正在往上顶。
陈稳慢慢抽出腰间的短刀，握在手里。
那块隆起的泥土越抬越高，边缘裂开，露出底下湿黑的地面。
接着，一只爪子破土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