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王兄夸我什么?”安歌嘟嘟囔囔的,睁开一只眼来,接着装傻充愣。
晏鹤川诧异之余,唇边无奈勾了笑:“行了,睡你的。”
见她连闭上眼靠着睡觉都抑制不住嘴角的笑意,晏鹤川不禁疑惑地眯了眯眼。
今日就这么开心?
就因那符今朝同她讲了齐丰的趣事?
待回到崇明王府门口。
许内官正急得团团转,见晏鹤川和安歌下了车时,赶忙过来:“哎呦王爷可算是回来了,派人去了廷振司也没找着您,元司首说您有要事先行离开了,就也没敢派人去寻……”
晏鹤川一边往府里进,一边问着:“何事?”
“一位自称是您表妹的娘子来了府上,说是您过去晏家二房外孙女,如今孤苦无依,无处可去,只剩您一个亲人,在府门口哭哭啼啼的,这下人们也不敢怠慢,无奈之下,只能将人请在偏厅,等您回来定夺呢。”
毕竟是晏家旧人,许内官也不敢轻易将人晾在门外。
安歌闻言,略带诧异地看向晏鹤川。
他神色微沉,思量着摩挲着指上的墨玉扳指。
他的祖父有一同父异母的弟弟,未走仕途,当年祖爷爷宠妾灭妻,在祖奶奶身故后,祖父毅然决然地带着祖母来到绍京,科考入仕。
而那同父异母的弟弟则留在连郡故里。
幼时还常见二房的人带着子孙来宁阳侯府做客,祖父为人仁善,虽不喜与他们往来,却也不曾恶言相向拒之门外。后来老一辈的故去,晏鹤川的父亲立功封侯,那二房堂叔与表姑,也曾上京来寻,想给自家谋个一官半职。
宁阳侯觉得这些人心思不正,不欲与之往来,此后关门谢客,逐渐断了往来。
连郡早年间受战火摧残,晏家二房的人皆不知所踪,晏鹤川无暇去关心那些老一辈的旧事,只当是些与自己不相干的远房亲戚。
五岁那年,那表姑来宁阳侯府时,倒是带来过一个尚在襁褓中的婴孩,叫什么名字,晏鹤川记不清了。
但想来就是今日来的这人了,若非她来,晏鹤川都要忘了有这么一家子亲戚了。
晏鹤川思虑间,眉宇凝了些许冷意,前脚刚要转向偏厅看看情况。
就听见一声带着哭腔的柔弱女声,远远的、惊颤地唤了一句:“表兄!”
安歌僵硬地回头,见那处的女子身影单薄一片,在这冷风里,只着一袭素色衣裙,头戴白花,像是戴孝之身。
她眉眼盈盈若水,一张脸生得清丽动人,如弱柳扶风般朝着他们走来,唇色苍白到像撑不到下一刻一般。
安歌憋闷地听着她唤的那个称呼,略感不适地蹙了蹙眉心,将幽怨的目光投向那正往那处瞧去的晏鹤川。
晏鹤川目光淡然地看着那女子来到他的跟前,在她想扑过来时,声音冷得不带一丝怜悯:“放肆。本王可不记得在这世上有什么表妹。”
重声而下,那女子当即停了上前的动作,吓得跪在了地上。
她慌乱地从怀里拿出一枚玉佩,双手呈上,她哭得梨花带雨:“表兄,是我啊!我是章柳儿啊……表兄若不信,可以看这晏家玉佩,这是母亲留给我的信物。”
晏鹤川倒也不是怀疑她的身份,只是警惕于这已然分道扬镳的亲戚为何偏偏此时寻上门来?要么受人指使,要么另有所图。
他未直接从她掌心将那玉佩拾起,而是挑着那玉佩的红绳,将玉佩挂在指尖,看着这成色与纹样,一面雕着的是日纹,一面雕着的是月纹。
唯有世家大族,或达官显贵,才用得上家族族徽,连郡晏家二房,只有这先祖留下的刻有家中图腾的旧物,以示传承。
可晏鹤川早已不认了。
他祖父当年走了仕途,又在绍京日益鼎盛,于是绍京晏家,受皇恩所赐鹤纹族徽,将鹤纹与晏家祖先传下的日月纹做了统一,一般只用鹤纹,或与日月纹同用。
但绝不会单用日月纹。
“晏家如今祖辈皆已故去,你拿着晏家先祖的旧物来寻本王,有何意义?”他唇边漾起一抹轻嘲,端详着这枚玉佩。
他将红绳轻轻一松,稳稳当当地落回了她双手捧着的掌心里。
“送客。”冷声发令。
“表……表兄……”章柳儿跪地在前,惊愕地望着他。
都说这崇明王冷血无情,可她想着,他如今位及摄政,这样大的权势,怎可能容不下她这一个表妹呢?
“母亲走了,外祖早已不在,晏家只剩你我了,你是我如今在世上,唯一的亲人了。”她一边从上前来压制住她的侍从手中挣脱,一边跪爬着上前,欲去抓着他的衣角。
晏鹤川抬了抬手,示意将人带下去,不欲与之多费口舌。
不过就是个八竿子打不着的亲戚,来这好一通闹腾,哭哭啼啼,看了就心烦。
安歌默不作声地在一旁看着,心中对他这突然出现的表妹也有些生疑。
早不来晚不来,这时候上赶着来了?
“表兄,求求你帮帮我,我如今无父无母,弟弟还寻不回……我只能来求你了表兄,求你看在家族情面上——”章柳儿被两名侍从一左一右地压制着,就要往外带去。
“人丢了就去报官,本王这儿,又不是绍京府。”他抬了抬手,示意将人带下去。
素未谋面的人,上赶着就一口一个表兄,即便是再亲的血缘,他从小到大并未受过那位表姑母半分关怀与好处,面都未曾见过两回,如今还得收拾她家的烂摊子不成?
“表兄哪怕留我在府上做一个洒扫的婢子呢?不要将我赶出去,我无处可去了表兄……你是我如今在世上最亲的人了。”她强行挣脱着,跪爬上前狠狠磕着头。
安歌都看呆了,一时不解这是闹的哪一出。
若是将她赶出府去,明日整个绍京不又要传他晏鹤川不留情面,冷血无情,连自家晏家旧人的遗女都不愿照拂?
安歌心底里有些愁。
就在她愣神之际,那章柳儿竟朝着她磕起了头:“长公主殿下,求求您了,让表兄收留我吧,我在府中为奴为婢都可以,只要你们能收下我,给我一口饭吃,我无处可去了……求求你了长公主殿下。”
安歌神色僵硬,不儿……这关她什么事?
安歌怔愣地开着口:“你……你先起来吧,有话好好说,别磕了……”
好歹是与晏鹤川有血缘的亲人,这样场面也不好看。
欲去扶她之时,安歌被晏鹤川拉住了胳膊,他依旧坚持着,朝着后头那两个不知该如何做的侍从厉声道:“怎么?将她带去廷振司需要这般费劲?”
侍从连忙将人迅速从地上拉起,就要往外拽。
“我知道……我知道太后的秘密,难道表兄不想知道,叶家抱走的那孩子是谁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