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四、最高级的,就是陪嫖
贝侠对戴老板说:“徐主任已经上钩了。”
“何以见得?”
“他每次去上海,都要叫蔡子坚带上我。”贝侠说:“我是蔡子坚引荐的,他极信任蔡子坚。”
“嗯。”戴老板也喜欢蔡子坚:“这个人我都很熟悉。”
“徐主任爱动手动脚的。”贝侠妩媚地白了他一眼:“你们两人差不多。”
戴老板大笑。
寻花问柳,一个人去是不如两个人一起去的,比较私密,彼此有个照应,也要有人牵线,有人插浑,有人打趣,有人帮闲,有人说话。
或陪吟、或陪唱、或陪饮、或陪游。
最高级的,就是陪嫖。
说的好听点的,就是一起风流。
“处长让我先策反徐主任,这件事是不是只有我们两个人知道?”
“是的。”
“换种方式说,徐主任并不知道。”
“是的。”
“所以,他并不相信,我是去策反他的。”
“是的。”
“策反,并不是要他反水,而是要他出丑,要他失宠,老板是这个意思吧?”
“嗯。他陷进去了?”
“是的。”她说:“其实,他是心知肚明,他就是好色。你永远无法劝说一只鸵鸟让它的头从沙子里拔出来……好色的男人也一样。”
戴老板点点头:“是这个理。”
“以前以为是一粒老鼠屎搞坏一锅粥。现在才知道,这是一锅老鼠屎熬的粥,根本就没有一粒米。”
贝侠淡淡地说:“我已经说完了。再见。”
戴老板伸手想去抱她,她的手却拦住他,动作很温柔却透着坚决:“闪开,我们说好了的,仅限同僚。”
戴老板尴尬地讪讪而笑。
她回去了,戴老板无比失落。但他也不能用强,因为要压一压调查科的风头,就在于这个女人。
准确的说,是利用徐主任好色的特点,用美人计。这不仅仅是策反,是对调查科的降维打击!
这个女人是关键,很有用。
他喜欢有用的女人。
***
庄子曾经提出过一个充满奥秘的问题:“一尺之捶,日取其半,万世不竭。”
这句话的意思是,一根一尺长的木棍,每天砍去一半,这样下去的话永远都无法完全砍完。
间谍也是一样,永远抓不完的。
人类只要有纷争,就永远会有层出不穷的间谍。
最早悟出这一点的,是徐主任。
徐主任是国民党 cc系头目陈果夫、陈立夫的亲表弟,又和陈立夫是先后留美同学,着名的浙江财阀徐新六,是徐主任的近亲本家。徐主任在政治上是有抱负的,不甘于一直做特务的。
徐主任手握大权,用人任人唯亲,在调查科只手遮天,关键的位置很多都是他的亲戚、老乡、同学、朋友,甚至还有他太太的娘家人。
从力行社开始,复兴社特务处骨干主要是由黄埔军人组成,这是与调查科的一个重要不同之处。
截老板是专心专意做特务,他仿佛天生就是这块料。
两位老板在及时行乐上,在玩弄女人上,又是惊人的一致。这间接潜移默化地影响了下面的风气。
比如:彭北秋。
***
彭北秋变了。
他自己其实最早感觉到。
陈泊林、李队长这些曾经平级的同僚,看他的眼神变了,多了下属的样子,王兴发这些中层更是恭恭敬敬。上海区下面的每一个特务见到他,都要敬礼。
彭北秋很享受权力带来的这种变化。
每个人心中都有一只野兽,当人拥有权力后,它将被释放。权力如浮影游墙,即便是矮小之人,也能投射出巨大的影子。
有女特务进来找他签字,他中午有个接待,喝了点酒,签完字,女特务要走的时候,乘着酒兴,他鬼使神差地拍了拍女特务的臀部,女特务怔了一下,却没有出声,悄悄地出去了。
酒醒之后,彭北秋有点不安。他并不是怕,而是觉得不好。
几天之后,也不见女特务有什么动静,仿佛这次骚扰根本没有发生。
他放下心来。
这个女特务叫白瑾。
白瑾是财务上的,她再来找彭北秋签字,彭北秋又试探性的摸了一下她的臀部。
她明显躲闪了一下,却施施然地走出了办公室。
以后,她每次来找彭北秋签字,只要没人,他都要在她臀部抚摸一下。
她也不声张。
他经常去找沈培,有时还住在她家里。偌大的宅子,只有她一个人,还有一条狗。
她,狗比人忠诚,很多人还不如狗。
一个寂寞的女人。
彭北秋问她,为什么不请几个佣人,她白了他一眼,老唐的性格,你又不是不知道?难道你想找人来监视自己?
后来,彭北秋才体会到,不请佣人是对的,在这二人的世界里,既保密又没人打扰,是最好不过的了。
他已经习惯了和沈培做爱,他痴迷于她的身体,沈培也痴迷于他的勇猛,两人已经谁也离不开谁。
但她对彭北秋,依然是上司夫人的样子。
她心里门清,她说,不要崇拜任何人,绝大多数有头有脸的人,都是坏人,能够当官或者发财的,没有几个好人。社会是有阶层的,没有一个好人能从底层平白无故上去的。
她说的是老唐,还是彭北秋?
对于未来,她说,及时行乐吧。你们有权有势的男人,不也是这样吗?
对于她和彭北秋,她说,人这一生,就像在乘坐一辆单程列车。有幸能够同行一程,已经是彼此莫大的缘分。
当陪你的人要下车的时候,即使再不舍,也要笑着挥手告别,终有弱水替沧海,再无相思寄巫山。
她没有孩子,她把一切都看的很开。
老唐原来离过婚,他是有孩子的,他这种有事业有家产的男人,是要有儿子的。她也知道老唐在外面有女人,而且还不止有刘琴婷,她也不管他,反正也管不住。
只要没在她眼前,就当不存在。
彭北秋比她还小一岁。
她养的那条狗叫秋白,一个很诗意的名字 ,这是唐副书记上一任秘书的名字,她说,她外面找的男人,名字里均带一个秋字。
命中注定会秋后算账,秋后问斩的。
没有一个有好下场。
她说,这是命。
下次,她再找,要找一个名字里带春字的。她会在一个落寞的黄昏,在栀子花开的季节,在雨中的小巷,撑着一把纸伞,等着这个人出现。
她还说,这个人的名字,叫春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