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刚漫过京城的城墙,据点院外的青石板路还沾着夜露,李三就扛着捆好的抓钩往马车上搬,铁钩碰撞的“哐当”声在安静的晨雾里格外清晰。殷若璃站在院门口,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贴身的槐花玉佩——谢景宸还没醒,百草先生说他体内毒性已稳,只差“外力刺激”,可这“刺激”是什么,谁也说不准。
“嫂子,都装好了!”李三擦了把额头的汗,指着马车里的东西,“迷烟二十包、干粮够吃三天、伤药塞了两匣子,连您说的‘找假账本用的油纸’都带了!”
殷若璃点头,目光扫过马车:“赵珩呢?去联络外围侍卫的事怎么样了?”
话音刚落,赵珩就骑着马奔了进来,马鬃上还挂着草屑,脸色比出门时沉了几分:“不对劲。我去城西那几个接应点,发现有两个扮成采药人的侍卫不见了——地上只留了这个。”
他从怀里掏出块染了淡红的布片,布角绣着半朵兰草——是白若薇身边侍女常穿的衣料纹样。
殷若璃的指尖猛地一紧,玉佩硌得掌心发疼。前两次人生里,白若薇就擅长用“抓人质”的手段逼她妥协,这次显然是提前查到了他们的接应点,想从外围撕开缺口。
“先别声张。”她把布片攥在手里,声音压得稳,“现在离出发时间只剩一个时辰,要是让其他人知道侍卫失踪,难免乱了军心。你再派两个信得过的人,悄悄去城西那片林子找——能救就救,救不出来……”
她顿了顿,眼底掠过一丝狠戾:“就把布片挂在林子里最显眼的树上,让白若薇知道,我们已经识破了她的伎俩。”
赵珩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你是想让她以为我们不在乎侍卫的死活,打乱她的节奏?”
“是,也不是。”殷若璃看向马车,“她抓侍卫,无非是想逼我们在云雾山谷分心。我们越‘不在意’,她越会慌——说不定会提前暴露更多埋伏。”
正说着,陈瑜拿着封皱巴巴的信跑了过来,信纸边缘被手指捏得发毛:“若璃姑娘,刚有人从门缝塞进来的,没署名,但你看内容……”
殷若璃展开信纸,墨字写得潦草,却透着股急切:“三皇子府昨夜调了三十个死士去云雾山谷,在小溪旁的花丛里设了陷阱,还带了‘锁魂弩’——箭上喂了跟谢世子体内一样的毒。别信换班空隙,是诱饵。”
落款处画了个小小的“槐”字——是谢景宸之前安插在三皇子府的暗线,前两次人生里,这个暗线为了给谢景宸报信,被白若薇活活打死。
“锁魂弩……”殷若璃的指尖颤了颤,前世她就是被这种弩箭射中,死在刑场外围。白若薇这次是铁了心要在云雾山谷把他们一网打尽。
“怎么办?”李三的声音有些发紧,“死士加毒弩,还有陷阱,这要是进去了,不是送死吗?”
殷若璃没立刻回答,而是走到院中的老槐树下,抬头望着枝桠间的晨雾。前两次人生里,她就是因为“急着找七星兰”,才一头撞进白若薇的陷阱,这次有暗线报信,绝不能重蹈覆辙。
“改计划。”她转身,眼神里没了犹豫,“第一,推迟出发时间,等赵珩的人确认侍卫下落,也让暗线再传消息——我们要知道死士的具体埋伏位置。”
“第二,把抓钩换成‘软梯’。”她看向李三,“云雾山谷两侧峭壁有石缝,但死士肯定盯着明显的攀爬点,软梯能贴在峭壁阴影里,更隐蔽。你现在就去改,用最结实的麻绳,加一层防水布。”
“第三,陈瑜,你去跟百草先生说,让他准备‘解魂散’——锁魂弩的毒能解,只是需要提前服下预防。另外,让他把据点的药箱都带上,我们可能要在山谷里待更久。”
三人立刻行动,李三扛着抓钩往铁匠铺跑,赵珩翻身上马再去城西,陈瑜则快步走向谢景宸的房间。院子里只剩殷若璃一人,她走到马车旁,掀开布帘,看着里面叠得整齐的粗布衣裙——那是前两次人生里,她易容时穿的衣服。
“景宸,”她轻声对着空气说,指尖抚过衣裙上的补丁,“你安插的暗线还在,我们这次有准备了。你再等等,等我们从云雾山谷回来,一定能让你醒过来。”
没等多久,赵珩就回来了,脸色比刚才更沉:“侍卫找到了,在城西破庙里,被绑着但没受伤——地上留了张纸条,说白若薇要‘用他们换七星兰’。还有,暗线又传了消息,说死士分两拨,一拨在山谷入口假装换班,一拨藏在小溪旁的花丛里,弩箭都架在树上了。”
殷若璃点头,心里有了计较:“白若薇想要七星兰,说明她还不知道七星兰的具体位置——这是我们的优势。陈瑜,你现在去写封信,让暗线想办法把‘七星兰在山谷最深处的溶洞里’的假消息传出去,引花丛里的死士往溶洞方向挪。”
“李三,软梯改得怎么样了?”
“快了!”李三的声音从院外传来,他扛着两卷黑布裹着的软梯跑进来,“加了防水布,能承重三个人,贴在峭壁上跟影子似的!”
陈瑜也拿着写好的信跑过来:“信写好了,暗线说他能通过‘送药’的名义,把消息传给三皇子府的管事,再让管事漏给白若薇。”
殷若璃接过信,仔细看了一遍,确认没有破绽,才递给陈瑜:“让暗线小心,传完消息就撤——白若薇多疑,说不定会查。”
一切安排妥当,已近午时。阳光透过云层,把院子里的影子缩成一团,马车上的软梯、药箱、干粮摆得整整齐齐,几个侍卫站在马车旁,神色虽凝重,却没了之前的慌乱。
殷若璃走进谢景宸的房间,他还在沉睡,只是眉头比早上蹙得更紧,像是在做什么紧张的梦。百草先生坐在床边,正给谢景宸号脉,脸色比之前轻松些。
“先生,他怎么样?”殷若璃轻声问。
百草先生放下谢景宸的手,叹了口气:“毒性稳了,气血也在慢慢恢复,就是‘那口气’没通——得等他自己想通,或者遇到‘强烈的执念’。比如……看到你平安回来。”
殷若璃的心轻轻颤了一下,她走到床边,握住谢景宸的手:“景宸,我要出发去云雾山谷了。这次我有准备,不会有事的。你一定要等我回来,我们说好要一起护着家人,一起对付萧景珩和白若薇的,你不能说话不算数。”
谢景宸的指尖轻轻动了一下,像是在回应她的话。殷若璃心里一喜,刚想再说些什么,院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是陈瑜安排在京城外围的哨探。
“若璃姑娘!不好了!”哨探冲进院子,声音带着惊慌,“三皇子府的人把据点围了!说是‘接到举报,这里藏有反贼’,萧景珩亲自带的队!”
殷若璃猛地站起身,心脏像是被一只手攥紧——前两次人生里,萧景珩从没来过据点,这次显然是白若薇的后手:一边用侍卫和陷阱引她去云雾山谷,一边派人围堵据点,想让她“首尾不能相顾”!
“先生,麻烦您守着谢兄。”殷若璃快步走出房间,抓起放在门边的软剑,“赵珩,你带两个侍卫从后门走,去联络外围的兄弟,想办法把围堵的人引开;李三,你跟我守在前门,拖延时间;陈瑜,你去把暗线的信送出去,再告诉其他侍卫,被硬拼,等赵珩的消息。”
“可是嫂子,萧景珩带了至少五十个人,我们只有十个侍卫,怎么拖延?”李三握紧腰间的迷烟袋,脸色发白。
殷若璃走到前门,透过门缝看到外面密密麻麻的人影,萧景珩的月白锦袍在人群里格外显眼,他身边还站着个穿黑衣的人——是三皇子府的头号死士,前两次人生里,就是这个人杀了谢景宸。
“用‘疑兵之计’。”殷若璃从怀里掏出块令牌,是谢景宸之前给她的“镇国公府暗卫令牌”,“你拿着这个,去屋顶敲三下梆子,再喊‘镇国公府暗卫在此,谁敢擅闯’——萧景珩不知道我们有多少人,肯定会犹豫。”
李三眼睛一亮,接过令牌就往屋顶爬。殷若璃则拔出软剑,剑尖抵在门栓上,耳朵贴在门上听外面的动静。
“里面的人听着!”萧景珩的声音隔着门传进来,带着虚伪的温和,“本皇子接到举报,说你们私藏反贼,意图不轨。只要你们交出反贼,本皇子可以既往不咎,否则……”
他的话没说完,屋顶突然传来“咚、咚、咚”的梆子声,紧接着是李三故意拔高的声音:“大胆萧景珩!此乃镇国公府地界,你带人行围堵,是想以下犯上吗?我家世子说了,要是你敢动一下,镇国公府的暗卫立刻就到!”
门外瞬间没了声音,殷若璃能听到萧景珩的呼吸声变重——镇国公府是开国勋贵,虽谢景宸平日纨绔,但暗卫的威慑力在京城无人不知。萧景珩就算再想抓她,也不敢轻易得罪镇国公府。
“哼,不过是虚张声势。”萧景珩的声音带着怒意,却没了之前的底气,“给本皇子守着!我倒要看看,他们能躲到什么时候!”
殷若璃松了口气,李三的疑兵计起作用了。她对着屋顶比了个“oK”的手势,又转身看向陈瑜:“快,趁现在,你从后门走,把信送出去,顺便跟赵珩说,让他在外围多放些‘镇国公府暗卫’的记号,把萧景珩的人彻底唬住。”
陈瑜点头,快步往后门走。殷若璃靠在门上,指尖又摸向槐花玉佩——这次的危机,比她预想中来得更早,也更凶险。但她知道,只要撑过这一关,等他们从云雾山谷回来,就能拿到白若薇的把柄,彻底扭转局面。
“景宸,”她又想起房间里沉睡的人,嘴角露出一抹浅笑,“你看,我们又闯过一关。等我回来,我们一起闯更多关,好不好?”
院外的马蹄声渐渐远了些,萧景珩的人显然没敢轻易闯进来。阳光透过门缝照进来,在地上投下一道细长的光带,像一条通往希望的路。殷若璃握紧软剑,眼神坚定——不管前方有多少暗潮,她都不会退缩,因为她不是一个人在战斗,她的身边有伙伴,有等待她回去的人,还有这一世,绝不能再错过的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