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绍大营的中军帐内,烛火被怒风卷得摇曳不定,映着帐内众人凝重的面容。案几上散落着几封军报,墨迹未干,却字字透着败绩——除了赵睿,蒋奇、何茂、吕威璜、淳于琼四路劫粮人马,也尽数覆灭。
袁绍猛地将手中的青铜酒樽砸在地上,樽身碎裂,酒液溅湿了他的锦袍。“废物!一群废物!”他双目赤红,指着帐下谋士将领怒斥,“数万精锐,去劫个粮道都能全军覆没,我养你们这群人有何用!”
审配躬身道:“主公息怒。秦琼用兵谨慎,想必早已料到我军会袭扰粮道,故而设下埋伏。此次失利,非战之过,实乃敌军有备。”
“有备又如何?”袁绍怒吼,“我十万大军压境,难道还怕了他秦琼不成?”
逢纪连忙附和:“主公所言极是。只是秦琼营寨坚固,粮道顺畅,若不能断其补给,怕是难以速胜。”
帐内陷入沉默,众人皆眉头紧锁。昨日还以为袭扰粮道是妙计,如今看来,反倒成了笑话,不仅折损了两万多兵马,更挫了自家锐气。
就在这时,郭图上前一步,拱手道:“主公,依属下之见,此时正是再劫粮道的好时机!”
众人皆是一愣,袁绍皱眉道:“子纲何出此言?敌军刚胜,必然加强戒备,此时再去,岂不是自投罗网?”
郭图笑道:“主公有所不知。兵法有云,实则虚之,虚则实之。昨日我军劫粮大败,敌军定会认为我军不敢再动,必然放松警惕。此时再派一支精锐,绕远路潜行,出其不意,定能得手!”
逢纪眼睛一亮:“郭大人说得是!此次可令兵马绕至粮道后方,远离秦琼大营百里之外,避开其巡逻队,待夜深人静再动手,胜算极大!”
袁绍闻言,脸上的怒色渐渐消退,眼中闪过一丝希冀:“此计可行?”
“可行!”郭图笃定道,“只需选一员猛将统领,再配五千精锐,必能烧掉敌军粮草!”
“猛将……”袁绍沉吟片刻,目光落在帐下一员大将身上,“文丑!”
帐下那员大将应声而出,此人面如锅底,眼若铜铃,手持一柄铁枪,正是与颜良齐名的河北名将文丑。“末将在!”
“命你率领八千精锐,今夜出发,绕路奔袭粮道!记住,务必隐蔽行踪,待摸到粮道中转站,立刻放火,事成之后,本公重重有赏!”袁绍沉声道。
文丑抱拳道:“末将领命!定不辱使命!”他性子桀骜,昨日颜良被杀,本就憋着一股劲,此刻得了将令,恨不得立刻就去斩将夺旗,为河北军挽回颜面。
袁绍看着文丑的背影,又看了看郭图、逢纪,抚掌笑道:“有文丑这等猛将,又有二位先生的妙计,何愁粮道不破?待断了秦琼的粮草,看他还如何嚣张!”
帐内众人纷纷附和,一时间,败绩带来的阴霾仿佛散去不少,只剩下对明日胜利的憧憬。
秦琼大营内,却是另一番景象。第二日清晨,程咬金正坐在帐外的石凳上,唾沫横飞地给亲卫们讲昨夜劫杀赵睿的经过,手里还比划着宣花斧的招式。
“……当时那赵睿小子还想反抗,被老子一斧子劈在脑袋上,脑浆都出来了!你们是没瞧见,那袁军吓得屁滚尿流,跑得比兔子还快!”程咬金说得兴起,拍着大腿哈哈大笑。
“将军威武!”亲卫们纷纷叫好,听得津津有味。
程咬金得意洋洋,刚要再说几句,就见一个黑铁塔似的身影怒气冲冲地冲了过来,正是尉迟恭。
“程咬金你个老匹夫!”尉迟恭大喝一声,手里的单鞭“哐当”一声砸在旁边的兵器架上,震得刀枪叮当作响,“好啊你,昨日劫了袁军,立了大功,竟然不叫上老子!是不是觉得老子不如你?”
程咬金被他吼得一哆嗦,翻了个白眼:“我说老黑,你这是吃枪药了?昨日那是碰巧遇上的,又不是特意去的,叫你干啥?”
“碰巧?”尉迟恭眼睛一瞪,上前一步,蒲扇大的手掌几乎要拍到程咬金脸上,“我看你就是故意的!有好事自己独吞,把兄弟我晾在一边!”
“你讲点道理行不行?”程咬金也来了气,站起身来,与尉迟恭对峙,“老子出去打野食,谁知道能遇上袁军?再说了,你尉迟恭不是能耐吗?自己不会去找点事做?”
“你!”尉迟恭被噎得说不出话来,他最近确实憋得慌,看着十三太保和程咬金都立了功,心里早就痒痒了,“反正你就是不够意思!”
程咬金见他一副蛮不讲理的样子,也懒得跟他吵,眼珠一转,笑道:“行了行了,别耷拉着脸了。这样,咱们现在就出去转转,说不定还能碰上袁军的漏网之鱼,到时候功劳给你一半,咋样?”
尉迟恭眼睛一亮:“真的?”
“谁骗你是小狗!”程咬金拍着胸脯,“就咱们俩,各带一百亲卫,去东边的野猪林看看,听说那里有不少野味,就算遇不上袁军,打几只野猪回来下酒也不错!”
尉迟恭性子虽然莽撞,却也知道不能擅自离营太远,闻言点头:“行!就依你!要是没遇上事,看我怎么收拾你!”
“放心,保证让你过瘾!”
两人当即点了二百亲卫,各自带着兵器,骑着马出了大营,朝着野猪林的方向而去。一路上,程咬金哼着小调,尉迟恭则提着单鞭,四处张望,一副随时准备动手的样子。
野猪林不愧其名,林深树密,藤蔓缠绕,不时有鸟兽惊起。程咬金和尉迟恭带着亲卫,在林中转了大半日,别说袁军了,连只像样的野猪都没打着,只弄了几只山鸡野兔。
“他娘的,这鬼地方,啥都没有!”程咬金靠在一棵大树上,擦了擦额头的汗,“早知道在家喝酒了。”
尉迟恭也有些泄气,坐在地上,拿起水囊猛灌了几口:“我说老程,你是不是故意带我来这鬼地方?”
“我哪知道……”程咬金话没说完,突然竖起耳朵,“等等,有动静!”
尉迟恭顿时来了精神,猛地站起身:“什么动静?”
一阵轻微的马蹄声和脚步声从密林深处传来,越来越清晰,仿佛有大队人马正在靠近。
“是军队!”程咬金脸色一变,“快,躲起来!”
众人连忙牵着马,躲到密林深处的灌木丛后,透过枝叶的缝隙向外张望。只见一队袁军士兵正小心翼翼地穿过树林,队伍绵延数百米,个个身披铠甲,手持兵器,看人数竟有七八千之多。
为首的将领手持一柄铁枪,正是奉命劫粮的文丑。他勒住马,低声对身边的亲兵道:“都打起精神来!再往前走十里,就是秦琼粮道的侧翼,咱们在那里隐蔽休息,待到深夜再动手!”
“将军英明!”亲兵们齐声应道。
程咬金躲在树后,倒吸一口凉气:“乖乖,这么多人!是袁绍的主力?”
尉迟恭却眼睛放光,舔了舔嘴唇:“老程,这么多袁军,肯定是去劫粮道的!咱们杀出去,斩了那领头的,定能立大功!”
程咬金吓了一跳:“你疯了?咱们才二百人,对方数千,这不是送死吗?赶紧回去报信!”
“报什么信!”尉迟恭一甩单鞭,翻身上马,“等报信的人来了,粮道早就被烧了!弟兄们,跟我杀!”
话音未落,他已催马冲了出去,手中单鞭挥舞,大吼道:“袁军匹夫,你家尉迟爷爷在此,拿命来!”
“老黑你个疯子!”程咬金见状,知道拦不住了,只好也翻身上马,提起宣花斧,对亲卫们吼道,“弟兄们,跟我上!不能让老黑一个人逞英雄!”
二百亲卫虽然知道敌众我寡,但见两位将军都冲了出去,也个个热血上涌,呐喊着跟了上去。
文丑正在赶路,突然听到喊杀声,吓了一跳,抬头就看到一个黑大汉挥舞单鞭冲了过来,身后还跟着几百人。
“哪里来的毛贼,敢拦我大军!”文丑怒喝一声,挥舞铁枪迎了上去。
“铛!”单鞭与铁枪碰撞,发出震耳欲聋的声响,两人都被震得手臂发麻。
尉迟恭心中暗惊:这袁将好力气!
文丑也有些意外:这黑大汉看着莽撞,力气竟不小!
两人你来我往,战在一处。尉迟恭的鞭法刚猛霸道,招招不离文丑要害;文丑的枪法却灵动刁钻,铁枪齐出,如两条毒龙,逼得尉迟恭连连后退。
程咬金见状,也催马上前,宣花斧照着文丑的后脑劈来:“狗贼,看斧!”
文丑听得脑后风响,连忙侧身躲闪,斧头擦着他的铠甲划过,带起一串火星。他腹背受敌,却丝毫不乱,铁枪舞得风雨不透,同时应对程咬金和尉迟恭,虽然很吃力,但竟丝毫不落下风。
袁军士兵们反应过来,纷纷围了上来,刀枪并举,杀向秦琼军的亲卫。亲卫们虽然勇猛,但寡不敌众,很快就陷入重围,伤亡不断增加。还有的校尉偏将上来支援文丑,一时间,程咬金和尉迟恭压力大增。
“老程,这样下去不行!”尉迟恭一边打一边喊,“咱们人太少了!”
程咬金也急得满头大汗:“我早就说了让你别冲动,你不听!现在怎么办?”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伴随着响亮的呐喊:“杨再兴在此!袁军休要猖狂!”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一队骑兵疾驰而来,为首的正是杨再兴,身后跟着高宠、关玲和黄叙,大约有三千人马。原来杨再兴与高宠奉命巡逻粮道,关玲和黄叙闲着无事,便跟着一同出来,没想到正好遇上这场激战。
“是杨将军和高将军!”程咬金又惊又喜,顿时来了力气。
杨再兴看到被围困的程咬金和尉迟恭,以及远处的文丑,眉头一皱,大喝一声:“弟兄们,冲上去,救回程将军和尉迟将军!”
三千骑兵如潮水般涌来,袁军猝不及防,顿时被冲得七零八落。杨再兴催马挺枪,直取文丑:“文丑匹夫,昨日颜良已死,今日便是你的死期!”
文丑正与程咬金、尉迟恭缠斗,见杨再兴杀来,心中大惊——他不认识杨再兴,但是现在他打尉迟恭都费劲,在来一个人怎么打?因此连忙虚晃一枪,逼退程、尉迟二人,调转马头就想逃跑。
“想跑?晚了!”高宠也催马赶来,錾金虎头枪直刺文丑后心。
文丑慌忙回身格挡,却被高宠一枪震得双臂发麻,双枪险些脱手。他知道今日必死无疑,索性横下一条心,挥舞铁枪,拼命反扑。
杨再兴、高宠、程咬金、尉迟恭四人围住文丑,轮番进攻。文丑虽然勇猛,却架不住四人围攻,渐渐力不从心,身上也添了好几处伤口。
“吃我一鞭!”尉迟恭瞅准一个破绽,单鞭狠狠砸在文丑的背上。
文丑惨叫一声,喷出一口鲜血,身形摇晃。杨再兴趁机一枪刺出,刺穿了他的左肩。
“拿命来!”高宠的錾金虎头枪紧接着横扫而来,砸在文丑的胸口。
文丑如遭重击,从马背上栽了下来,挣扎着想要爬起来,却被程咬金赶上,一斧子劈在他的腿上,再也动弹不得。
“射!”黄叙站在远处,弯弓搭箭,一箭射向文丑的咽喉。
“噗嗤”一声,箭矢精准地刺穿了文丑的喉咙。这位河北名将,眼中闪过一丝不甘,最终气绝身亡。
“将军死了!”袁军士兵们见状,顿时溃散,纷纷四散奔逃。
“追!”杨再兴下令道。
三千骑兵分成数队,对袁军展开追杀。袁军本就无心恋战,此刻更是溃不成军,被杀得尸横遍野,血流成河。
不到一个时辰,战斗便结束了。八千袁军,除了少数人侥幸逃脱,其余不是被杀,便是被俘。
程咬金一屁股坐在地上,大口喘着粗气,看着文丑的尸体,嘿嘿笑道:“老黑,这次多亏了援兵,不然咱们俩今天就得交代在这了。”
尉迟恭也有些后怕,挠了挠头:“谁说不是呢……不过,咱们也算杀了不少袁军,不算亏!”
杨再兴翻身下马,对两人道:“程将军,尉迟将军,你们没事吧?”
“没事没事,就是有点累。”程咬金摆摆手,“杨将军,这次多亏你们来得及时,不然可就麻烦了。”
高宠道:“我们也是碰巧路过。对了,你们怎么会遇上文丑的大军?”
程咬金把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遍,听得杨再兴和高宠都是一阵后怕。
“程将军,尉迟将军,以后不可再擅自离营了。”杨再兴严肃道,“此次侥幸遇上我们,若是遇不上,后果不堪设想。”
“知道了知道了。”程咬金嘴上应着,心里却不以为然。
关玲和黄叙则在一旁清点战果,见收获颇丰,脸上都露出了笑容。
“杨将军,高将军,咱们还是赶紧回营吧,把这事报告给秦将军。”黄叙道。
“好。”杨再兴点头,“留下五百人清理战场,押解俘虏,其余人跟我回营!”
一行人浩浩荡荡地返回秦琼大营,一路上,程咬金和尉迟恭还在争论刚才谁杀的袁军更多,引得众人一阵哄笑。
当他们回到大营,将斩杀文丑、击溃八千袁军的消息报告给秦时,秦琼又惊又喜,随即对程咬金和尉迟恭进行了严厉的斥责,擅自离营就不说了,遇到敌情不回来报信,不罚他们说不过去,因此,便罚他们禁足三日,闭门思过。
程咬金和尉迟恭虽然被罚,却一点也不沮丧,毕竟立了大功,脸上都带着得意的笑容。
而在袁绍大营,文丑战死的消息传来,袁绍如遭雷击,当场昏了过去。帐内众人慌作一团,谁也没想到,派去劫粮的文丑,竟然也落得如此下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