戏耍的兴致终于褪去,悲惘先生眼中的轻蔑淡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冰冷的不耐。
他指尖一挑,断肠引从唇边落下,箫身轻叩祭坛的白骨,发出“叮”的一声脆响。
像是在为这场“演奏”划下前奏的休止符。“好了,无趣的挣扎该结束了。”
他声音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前奏演得够久,现在,该上演终章了。”
话音未落,他双手骤然结印。暗紫色的灵力从指尖溢出,顺着祭坛的白骨纹路飞速游走,像是给死寂的骨骼注入了邪恶的生命力。
下一秒,整个浊音殿猛地剧烈震动起来,洞壁上覆盖的暗物质簌簌脱落,嵌在其中的人脸发出凄厉的尖叫,无数黑色粘液从裂缝中喷涌而出。
祭坛上的白骨相互碰撞,发出“咔嗒咔嗒”的声响,像是在为即将降临的灾难伴奏;连洞窟顶端的岩石都开始剥落,碎石“轰隆隆”地砸在地上,扬起漫天灰尘。
祭坛正上方的虚空,突然泛起一层扭曲的暗紫色涟漪。
无数缕纯粹的负面能量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如同黑色的潮水般在虚空里翻滚、凝结,渐渐勾勒出一个巨大无比的法阵轮廓。
法阵的结构极其复杂,边缘布满了扭曲的音纹,中心是一个狰狞的人面图腾,数十道分支纹路从图腾延伸而出,每一道纹路的末端,都镶嵌着一颗灰黑色的珠子。
那是【浊音珠】,每一颗都封存着一个被抽取殆尽负面情绪的灵魂。
风挽歌的目光死死盯着那些浊音珠,心脏骤然一紧。
其中一颗珠子的光芒格外黯淡,表面甚至还残留着一丝微弱的、属于徐老师的波动。他瞬间明白。
那是徐老师死后,灵魂被提炼成的“素材”,此刻正成为这灭世法阵的一部分。
法阵刚一成型,四周的虚空里便亮起数十面半透明的能量光幕,如同悬浮的镜子,将余杭市各个繁华地段的景象清晰地映照出来。
第一面光幕里,是火车站的候车大厅,摩肩接踵的旅客拖着行李箱,有的在低头看手机,有的在和同伴说笑,广播里循环着列车晚点的通知,空气里满是烟火气的嘈杂。
第二面光幕里,是市中心的商业街,穿着时髦的情侣手牵着手,女孩正举着冰淇淋笑,男孩在旁边举着手机拍照。
路边的小贩在吆喝着卖糖葫芦,孩子们围着气球跑。
第三面光幕里,是电影院外的广场,排队买票的人绕了好几圈,有人在讨论即将上映的电影,有人在吃着爆米花。
连晚风拂过树叶的声音,都仿佛能透过光幕传出来。
这些画面鲜活又日常,无数普通人沉浸在自己的小日子里,对即将到来的灭顶之灾一无所知。
他们的笑容、低语、打闹,在这暗紫色的洞窟里,显得格外刺眼。
悲惘先生缓步走到光幕前,指尖轻轻划过映着情侣的那面光幕,目光里满是疯狂的兴奋和残忍的快意:“风挽歌,你看啊。”
他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近乎癫狂的狂热,“这些蝼蚁,他们日复一日地庸碌、麻木,活在自己编织的虚假安宁里,连世界的真相都看不懂。”
“你说,如果我把我毕生收集的‘终极绝望’,那些最纯粹的痛苦、最彻底的崩溃、最无望的哀嚎,像瘟疫一样瞬间注入他们的灵魂,会是怎样的景象?”
他顿了顿,眼神里的残忍更甚,像是在描绘一幅令人毛骨悚然的画卷:“是火车站里的人突然癫狂,互相推搡着冲向铁轨?还是商业街的情侣瞬间反目,用手里的东西砸向对方?”
“又或者,是电影院外的人群开始自残,用尖叫淹没整个广场?”
他转过身,死死盯着因脱力而半跪在地的风挽歌,嘴角勾起一抹恶魔般的笑。
给出了一个残忍的选择:“放下你的伏羲琴,自封所有灵力,成为我‘乐章’里最特别的‘音符’。这样,我也许会大发慈悲,只抽取你的情绪,饶过这些无知的蝼蚁。”
“否则”
他抬手指向那座不断凝聚能量的法阵,法阵此刻已开始发出令人牙酸的恐怖嗡鸣,暗紫色的能量在法阵中心疯狂旋转。
凝成一个小小的黑洞,光芒越来越刺眼,连空气都被能量扭曲得变形,“我立刻启动法阵,让你亲眼看着,整个余杭变成一座绝望的炼狱,让你和他们一起,欣赏这场旷世的‘死亡杰作’。”
风挽歌撑着伏羲琴,艰难地抬起头。他的灵力早已耗尽,膝盖跪在地上,留下两道深深的压痕,可他的目光却没有丝毫退缩。
光幕里那些鲜活的日常,那些他想要守护的“烟火气”,此刻正面临着被彻底碾碎的危险。
他握着琴身的手指微微发抖,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因为极致的愤怒和无力,胸腔里像是有一团火在燃烧,却偏偏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
法阵的嗡鸣声越来越响,暗紫色的能量波动如同潮水般扩散开来,整个浊音殿的震动越发剧烈,仿佛下一秒就要崩塌。
灭顶之灾的阴影,正顺着那些光幕,一点点笼罩向余杭的每一个角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