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灵渊这时已走到塔楼外,暮色已浓,天边只剩下最后一抹橘色的霞光。
他从布袋里掏出九张雷符,符纸是用龙虎山特有的雷池土混合朱砂制成,呈暗红色,上面画着繁复的雷纹,符角还缀着细细的铜丝。
他沿着镇海楼的外墙,走到东南西北四个角落,每个角落都立着一尊半人高的石狮子,是建造塔楼时特意安放的镇物。
张灵渊蹲在东南角的石狮子旁,指尖在石狮子的底座上轻轻一点,一缕灵力悄然渗入,将雷符贴在底座内侧,符纸瞬间与石狮子的灵韵融为一体,看不出生丝毫痕迹。
“九宫雷阵,以狮为基,以雷为引。”
他低声念着咒诀,又分别在其他三个角的石狮子底座、塔楼顶层的避雷针基座、以及周围三棵老槐树的根部,各贴上一张雷符。
九张雷符呈九宫方位分布,无形的灵力丝线在符纸之间悄然连接,形成一个笼罩整个塔楼的结界。
这结界并非用于强攻,而是精准的“感应网”,凡人的气息、普通的风吹草动,都不会触发发。
可一旦有修士的灵韵试图穿越,或是有人用术法伪装气息。
结界就会瞬间亮起微弱的雷纹,张灵渊的指尖会立刻感知到,甚至能通过雷符的反馈,判断出对方的灵韵强度与方位。
他贴完最后一张雷符,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灰,指尖对着空气轻轻一弹,一道极淡的电光在指尖闪过,随即消失,这是测试雷阵的连接,确认所有符纸都已激活。
此时天色已完全暗下来,城市的灯光亮起,远处的车流声像隐约的潮汐。
风挽歌则提着伏羲琴,走到了镇海楼斜对面的文昌阁屋顶。
文昌阁是座三层小楼,比镇海楼矮些,屋顶铺着青灰色的瓦片,边缘还留着几株瓦松。
他选了个能清晰看到镇海楼顶层的位置坐下,将伏羲琴横放在膝上,琴身的深褐色木纹在月光下泛着柔和的光。
他没有弹奏任何曲目,只是闭上眼睛,将自身的灵觉缓缓注入琴弦。
伏羲琴的琴弦极其敏锐,哪怕是最细微的振动,都能被捕捉到。
灵觉顺着琴弦扩散开来,像一张无形的网,笼罩了镇海楼及周边五百米的区域。
网的每一根“丝线”,都能区分不同的气息:凡人的烟火气(带着食物、汗水、衣物洗涤剂的味道)。
砖石木材的陈旧气、玉器的温润气,还有警方便衣身上淡淡的金属味(来自通讯设备和手铐)。
这些气息都被他标记为“安全”,而一旦出现修士的灵韵,尤其是谢流影那种水石变幻、带着松烟墨香的灵韵,“丝线”就会立刻绷紧,传递回清晰的信号。
不仅如此,这张“灵觉网”还兼具“声波雷达”的功能。
谢流影擅长用声波干扰(如上次博物馆的高频干扰),风挽歌便让琴音与周围的空气共振,形成一道无形的“音障”。
任何异常的声波频率(超出凡人听觉范围的高频或低频),都会被共振反弹,同时在他的识海里形成清晰的波形,让他能第一时间察觉。
风挽歌的手指轻轻搭在琴弦上,指尖能感受到琴弦的微弱振动,那是灵觉与空气共振的反馈。
他睁开眼,看向不远处的镇海楼:塔楼的灯光亮着,顶层展厅的窗户透出暖黄的光,像一双警惕的眼睛;周围的街道上,李警官安排的便衣已各就各位。
报刊亭里的“清洁工”正低头擦拭柜台,实则耳麦里传来同伴的实时汇报。
对面写字楼顶的“摄影师”举着相机,镜头却悄悄对准了镇海楼的入口。
地下车库入口的“外卖员”靠在电动车上,手指无意识地按着车把,目光却扫过每一个靠近的路人。
张灵渊这时也爬上了文昌阁屋顶,在风挽歌身边坐下。
他掏出一枚掌心大小的惊雷珠,珠子是深紫色的,表面布满细小的雷纹,握在手里能感受到微弱的电流。
“师兄,这枚惊雷珠我提前用雷法温养过,只要谢流影踏入九宫雷阵,我触发雷符的同时,把这珠子掷过去,能炸散他至少三成的灵韵,让他没法轻易用【镜花水月】伪装。”
风挽歌点点头,指尖在琴弦上轻轻一弹,一道极淡的音波扩散开来,掠过镇海楼的方向,又缓缓折回。
“雷阵和音障没有冲突,你的雷符触发时,我的琴音能帮你稳住雷力,避免波及周围的凡人建筑。”
他顿了顿,目光落在镇海楼顶层的窗户上,“馆长说,那展柜需要双重密码和指纹才能打开,谢流影若想硬开,必然会触发振动传感器。”
“若用灵韵解锁,又会被你的雷阵和我的音障捕捉到,他这次很难像上次那样悄无声息。”
张灵渊捏着惊雷珠,指尖的电流又亮了几分,眼神里满是战意:“这次一定要让他知道,龙虎山的雷法不是摆设!上次他侥幸逃脱,这次我们布好了网,看他还怎么逃!”
风挽歌没有接话,只是重新闭上眼,手指再次搭在琴弦上。
夜色渐深,晚风穿过文昌阁的飞檐,带着西湖的湿润水汽,拂过他的发梢。远处的城市渐渐安静下来,只有车流声还在隐约回荡,而镇海楼周围,空气却仿佛凝固了。
明哨暗岗的警员们屏住呼吸,监控屏幕前的技术人员紧盯着画面。
张灵渊握着惊雷珠的手微微用力,风挽歌的灵觉网则像最敏锐的猎手,静静等待着猎物的出现。
茶盏里的碧螺春早已凉透,可此刻,没人有心思顾及这些。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那座矗立在夜色中的镇海楼,聚焦在顶层展柜里那只泛着温润白光的玉龙弦音壶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