食堂里的喧闹还在耳边流淌，餐盘碰撞的脆响、队员间的说笑，混着饭菜的香气，织成一片人间烟火气。
可这烟火气里，冰玄天眉峰间的蹙痕却丝毫未散，黎明话音刚落，他便抬眸，眼底还凝着几分对“交替配合”的质疑，声音沉得像浸了寒气的冰棱：“这法子不稳妥。”
宋依安托着腮的手一顿，刚咬了一半的青菜停在唇边，黎明也不意外，只是放下筷子，示意他继续说。
冰玄天指尖无意识摩挲着餐盘边缘，那里还沾着一点未擦净的汤汁，他却恍若未觉，目光落在虚空处，像是在回想过往的战场：“我与天策众人配合时，从不需要这般‘交替’。”
“轩辕洛羽持剑在前，以王道剑气压制敌人活动范围，风挽歌用伏羲琴布下封锁，断敌退路，帝君涛则只需要用绝对的力量压制敌人就好，公孙天启利用四象弓射杀对方头领”
“我则持冰魄枪，寻敌破绽单点突破，一枪破防后，洛羽的剑气即刻跟进，绞碎敌人防御，帝君涛随后给敌人致命一击就好。”
他顿了顿，语气里带着几分对过往默契的笃定，连眼底都泛起一丝极淡的光。
“要么以绝对实力压境，让敌人毫无反抗余地；要么我撕开缺口，同伴顺势冲锋，以雷霆之势结束战斗。这般配合，从无差错，何须刻意迁就彼此的节奏？”
宋依安眨了眨眼，想起小时候与天策众人玩耍的旧事，小声补充：“那倒也是，你们天策众人都是年轻一辈中的怪物，联手时确实是‘力压万物’的架势。”
黎明却笑了，拿起桌上的一双筷子，轻轻搭在一起：“冰玄天，你说的这不是‘配合’，是‘合力碾压’。”
“就像这两根筷子，你把它们捆在一起戳出去，确实能戳穿东西，但那是靠两根筷子的硬度，不是靠它们彼此呼应的巧劲。”
他将筷子分开，一根横放，一根竖压，模拟出进攻的姿态：“你和他们，是因为每个人的实力都足够强，才能靠着‘单点突破+后续补刀’的模式取胜。”
“可若是遇到苏阳那样，实力超越你们的对手呢？‘力压’的路走不通了，你们怎么办？”
这话像一块冰投入沸水中，让冰玄天的眉头蹙得更紧。
他垂眸，指尖微微蜷缩，黎明说的，正是他与苏阳交手时的窘境。
那时他拼尽全力刺出的枪，被苏阳轻易挡下；宋依安的风刃与他的枪风相撞，反而乱了彼此的阵脚。
他习惯了“一击破敌”，可当这一击失效时，竟不知该如何与同伴衔接。
“《孙子兵法》里说，‘兵无常势，水无常形’。”
黎明的声音放缓，带着几分循循善诱，“你与轩辕洛羽等人的配合，是‘以力破巧’，依赖的是个体实力的叠加。”
“可真正的配合，该是‘以巧补力’，哪怕单独一人不足以胜敌，两人联手也能借彼此之势，形成闭环。”
他指着墙上挂着的魔都地图，上面标注的红点正是此前邪祟出没之地：“龙战组处理过不少实力悬殊的案子。”
“有次我们遇上个能虚化身体的邪祟，单打独斗时，没人能伤它分毫。后来我和队友用‘交替’之法。”
“我持盾上前诱它现身，队友在我身后蓄力，等我闪退的瞬间，他的攻击立刻跟上，我再趁邪祟躲避的间隙，补盾封锁它的退路。如此反复，哪怕我们实力不及它，也能靠节奏拖垮它。”
说到这里，黎明看向冰玄天，目光里带着几分认真：“你习惯了‘孤狼破阵’，可现在你身边的同伴是安安师妹。”
“她擅长控场，不擅长强攻，你擅长强攻，却不擅长周旋。你若一味往前冲，她的控场就成了空谈；她若一味想牵制，又会被你的节奏打乱。”
“你们俩，就像一把剑和一面盾，剑总想自己劈出去，盾总想自己挡在前，可只有剑劈出时盾护其侧，盾挡住时剑补其隙，才能真正无懈可击。”
冰玄天沉默着，指尖无意识划过餐盘里的青菜。
阳光透过食堂的窗户，落在他的发梢，将那抹墨色染成浅金，也让他眼底的疑惑渐渐散开。
他想起方才在训练室里，宋依安被他的枪风逼得连连后退时，眼底的懊恼；想起与苏阳交手时，两人像两股失控的洪流，撞得彼此狼狈。
“你说的‘硬直间隙’……”
他忽然开口，声音比刚才低沉了些，“我收枪时的那一瞬间，真能让她补位？”
“怎么不能？”
宋依安立刻接话，眼睛亮了起来，“刚才训练时，你每次收枪，都会有半秒的停顿调整姿势。”
“要是那时候我用【风吟·缚】缠住敌人，你就能立刻再次出枪，根本不给敌人反应的时间！”
黎明笑着点头，将筷子递到冰玄天面前：“试试就知道了。就像这筷子，你先‘攻’，我来‘补’，看看是不是比你单独戳出去更稳。”
冰玄天看着眼前的筷子，又看向宋依安眼底的期待，眉峰间的蹙痕渐渐舒展。
他想起昨夜打坐时，脑海里反复回放的战斗画面，想起宋依安说的“我们败在彼此的隔阂里”，终于轻轻颔首：“……好，试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