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核深处,元魇兽骸骨在吴道决绝的“山海逆契阵”光爆中,发出最后一声不甘的嘶嚎,彻底化为齑粉,融入沸腾的地髓元始洪流。轮回契纹如风中残烛,在阵光的核心剧烈扭曲、崩解,最终溃散为漫天紫黑色的尘埃,被狂暴的能量涡流彻底吞噬。那吞噬玄门祖庭、撕裂阴阳两界的“契渊”巨口,在一声仿佛宇宙根基断裂的巨响中,坍缩、湮灭,归于虚无。
虚空震荡,显露出其后隐藏的、令人心胆俱裂的地府阎罗殿真貌。那并非砖石殿宇,而是由亿万载压缩的怨气、罪孽与寒彻骨髓的绝望凝结而成。墙壁流淌着粘稠如血泪的幽光,殿内悬挂的无数玄门叛徒魂灯,灯芯闪烁着冻结灵魂的地魄寒砂之光,此刻正因契渊的崩塌而剧烈摇曳,灯影幢幢,映照出无数扭曲哀嚎的残魂面孔。白骨王座之上,阎罗的冷笑凝固在脸上,继而化为惊怒的扭曲:“吴道!你竟真以蝼蚁之躯,撼动轮回根基?!” 声音穿透虚空,带着地府最深沉的诅咒,“然共生契愈,双劫共生!你每存一息,便是玄门与地府纠缠的活祭!这永劫之局,你破不了!地府轮回契渊,终将再临!”
阵光余烬之中,吴道的身躯缓缓凝聚。并非血肉重生,而是地髓元始洪流与共生契锁链强行糅合出的形态。残存的魂火在由液态混沌能量构筑的躯壳内摇曳,仿佛随时会被地核狂暴的力量撕碎。他不再是纯粹的人,亦非魂魄,更像是一尊行走的、由地核本源与诅咒共同雕琢的活体雕塑。最为触目惊心的是遍布这“新躯”的咒纹——那并非简单的烙印,而是活物般的“蚀魂共生契”与“玄门地府逆生契”双纹交织!它们如同亿万条细小的漆黑毒蛇,在他由地髓构成的“血肉”中蜿蜒游动,每一次蠕动都带来千刀万剐般的蚀魂剧痛,深入魂髓,永无止境。这是胜利的代价,是双劫共生的永恒烙印。
“呃啊——!” 剧烈的痛苦让他本能地嘶吼,声音在地核空洞中回荡,如同濒死巨兽的悲鸣。然而,在这足以令神明崩溃的痛楚深处,一股前所未有的力量也在奔涌。那源自地髓元始的创世伟力,被共生契强行束缚于残魂之内;那来自地府诅咒的侵蚀之力,却被“蚀魂共生契”扭曲、转化,化为一种撕裂规则、洞穿虚空的恐怖锋芒。
他艰难地抬起手,不再是血肉之躯的五指,而是流淌着液态混沌与漆黑咒纹的能量聚合体。指尖微动,虚空应念而裂!一道狭长、边缘闪烁着不祥黑红电芒的裂隙凭空出现。裂隙之内,并非寻常空间,而是翻滚着浑浊冥河之水、漂浮着无数地府冤魂残魄的阴森景象——这是“双界蚀刃”的具现!无需实体兵刃,他自身便是撕裂阴阳界限的蚀魂之刃!
“吼——!”
“放我们出去!”
“吴道!你这双劫的载体!诅咒的化身!”
裂隙中涌出的残魂发出混乱的尖啸,有哀求,有诅咒,有纯粹的怨毒。它们本能地感知到吴道身上那令它们既恐惧又渴望的、源于地府却又超脱地府的气息。他成了地府罪魂眼中的异类,玄门眼中的毒瘤,一个行走在阴阳夹缝中的“双刃之人”。
千契阎罗的残影在虚空裂隙边缘凝聚,黑袍猎猎,冥幡无风自动。他看着吴道这具由痛苦与力量共同铸就的“新躯”,看着那能轻易撕裂地府屏障的“双界蚀刃”,眼中惊怒未消,却又透出一丝诡异的、洞悉宿命的了然。他不再掷镖,只是以穿透灵魂的声音低语,每一个字都如同冰冷的钢针刺入吴道的意识核心:
“共生契愈?不过是沉沦的开端。看看你吧,吴道!你的存在本身,已是地府渗入玄门最深、最毒的暗锚!蚀魂共生契每汲取一分地府之力滋养你,便在地府与玄门之间多打下一根楔子!你阻了此劫,却成了永劫本身!你的痛苦,你的挣扎,你的每一次呼吸,都在为下一次‘轮回契渊’的裂界积蓄力量!三日期?不,时辰已在你体内流淌!你与这共生之契,终将引燃最终的湮灭,拖拽玄门与地府,共堕那真正的、万劫不复的永劫之渊!”
阎罗的诅咒如同最恶毒的预言,狠狠烙印在吴道残存的意识里。他低头,看着自己布满活体般咒纹的“手”,感受着那无时无刻不在进行的、蚀魂之痛与地髓之力交织的诡异平衡。李青蚀的残魄已与蚀魂契纹彻底共生,成为维持这脆弱平衡的关键节点,但她的意识仿佛沉入了更深的混沌,只剩下维系共生的本能。阎罗的话,像冰水浇头——他赢了这场战斗,却似乎输掉了整个战争。他成了病灶,成了桥梁,成了下一次更大灾劫的引信!
“时辰在我体内流淌…” 吴道的声音在地核轰鸣中显得异常沙哑,却带着一种被逼至绝境的疯狂与决绝,“那便…燃尽这时辰!” 他不再看向阎罗的残影,而是猛地将布满咒纹的“手”狠狠插入脚下沸腾的地髓元始洪流!
“吼——!!!”
地核深处,那本应彻底消散的元魇兽意志,竟借着阎罗诅咒的共鸣与地府血风残余的牵引,发出了一声微弱却无比顽强的咆哮!散落的地魄寒砂与元魇咒尘,如同被无形的磁力吸引,在地髓的暗流中悄然汇聚、结晶…一个微小的、闪烁着冥火的兽形轮廓,正在缓慢而坚定地重组!它汲取着吴道身上散发出的、那浓郁的共生契毒与双劫之力,如同汲取着再生的养分。每一次吴道使用力量,每一次蚀魂之痛发作,都仿佛在为这头永劫之兽的复苏添砖加瓦!
吴道瞳孔中燃烧的魂火骤然收缩。他感知到了!那地核最黑暗处,如同附骨之疽般重生的元魇诅咒!掐医术的手诀几乎本能地凝结,丝丝缕缕由地髓精华凝聚的“再生蛊”光虫,艰难地从洪流中析出,试图钻入他那由能量和咒纹构成的不稳定躯壳,延缓那因双劫侵蚀而不断逸散的“劫灰”化进程。蛊虫所过之处,带来一丝微弱的“愈合”感,仿佛冰冷的刀刃上覆了一层薄霜,但更深处的蚀魂剧痛与那悄然滋长的元魇气息,却如跗骨之蛆,宣告着这愈合的徒劳。
血肉(如果还能称之为血肉)在缓慢地、极其艰难地凝聚轮廓,每一次成形都伴随着咒纹更深地勒入“魂髓”,带来更甚于凌迟的痛苦。他站在沸腾的地髓元始之上,站在由自己一手造成的、暂时平静却暗流汹涌的劫后废墟之中。脚下是蠢蠢欲动的元魇诅咒,体内是相互撕咬的共生契毒与双劫蚀魂之力,虚空中回荡着阎罗那洞穿未来的诅咒。
“玄门地府…永劫…” 吴道抬起头,布满裂痕的“面孔”望向那被强行撕开又缓缓弥合的虚空裂隙,仿佛要看穿那之后无尽的黑暗。蚀魂共生契的纹路在他体表疯狂闪烁,如同无数只饥饿的眼睛。痛苦是永恒的熔炉,力量是淬毒的蜜糖,而前方,是比已破的契渊更深沉、更令人绝望的…**永劫之局**。
他站在深渊的边缘,自身即是深渊。未完,待续… 亦或是,永劫的开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