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宸斜倚在窗边,指尖轻轻敲击着寒玉窗棂,忽然开口,“你在压制修为?”
他漆黑的眸子微微眯起,想到了先前君浅凤那明显只有成天境强者才能达到的手段。
冻结时空。
君浅凤正把玩着一枚冰晶,闻言手指一顿,冰晶咔嚓一声,瞬间碎成齑粉。
“白芷不也是吗?”他挑眉看向白宸。
“他是没有找到突破九重天的契机。”白宸冷笑,一缕黑发垂落在他尚显苍白的脸颊旁,“你和他能一样?”
“臭小子,眼光还是这么毒。”君浅凤没好气地道。
“说吧。”白宸直起身子,抬眸看向他。
“九重天之上的境界…”君浅凤望向远处云海,冰蓝色的瞳孔中倒映着流动的云气,“至今还没有灵者参透。”
他转头看向白宸,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目前距离突破那个桎梏最近的,不是琉璃殿的先祖苍河,也不是十二星宫的先祖萧漠。”
他顿了顿,“而是你师父。”
“所以呢?”白宸挑了挑眉。
“只可惜…他触碰到那层瓶颈之后,”君浅凤袖中的冰晶簌簌落下,在青玉地面上碎成星芒,“便不知为何,一夜之间,整个白家满门无一生还,而他本人,也不知如何陨落了。”
他无奈地笑笑,“但你师父在八重天时,便已经领悟到了突破最终桎梏的契机。”
君浅凤轻轻叹了口气,袖口隐约可见几缕冰纹,在阳光下闪烁着寒光,“所以他给我一种感觉,我突破最终桎梏的契机,也在九重天这个门槛上。”
白宸眸中闪过一丝了然,“所以你有意压制修为,想要借机参悟。”
君浅凤点了点头,戏谑道,“不过以你的进度,估计用不了几年便能到达八重天,说不定能超过你师父的记录,二十二岁之前突破至九重天。”
他说着,唇边扬起一抹轻笑,“届时,你或许比我还要早参悟那一层的秘密。”
白宸对着他翻了个白眼,“我不如他。”
“那可未必。”君浅凤依然笑着,“十五岁七重天的武修实力,你师父也不过如此罢了。”
白宸瞥了他一眼,漆黑的瞳孔中闪过一丝玩味,“你十五岁就已经斩杀八重天强者,怎么不说?”
他加重了语气,“你可不练武修。”
君浅凤笑了笑,指尖凝聚的冰晶在阳光下折射出七彩光芒,“斩杀,可比堂堂正正地打败容易多了。”
他意有所指地看向白宸胸口的伤,“那天你要是与江离交换对手,也足以达到十五岁斩杀八重天灵者的战绩。”
白宸没有否认,只是道,“三人之中,只有季来之最容易出现变故。”
“所以你差点没把自己弄死。”君浅凤笑着揶揄,“若非闯过煅骨炼魂塔第九层的骨头经历过九层锻造,只有九重天的手段才能击碎,否则那一击反弹,就足以要了你的命。”
白宸撇撇嘴,却没有反驳。
他比任何人都清楚那一战的凶险。
季来之碎星风刃环的一记反震之力几乎震碎了他全身经脉,若不是未达九重天的实力无法穿透他的肋骨,此刻他早已是一具冰冷的尸体。
可是,这是他的修行。
君浅凤轻轻地笑了笑,冰蓝色的瞳孔里闪过一抹感慨。
窗外一阵风过,卷起他垂落的银白发丝。
两年前的寒夜,君浅凤仍记得那天的月光格外清冷。
他在隐月的刑场看到那个少年时,他已经奄奄一息,浑身是血地挂在邢架上,单薄的衣衫被鞭痕撕成碎片,露出的皮肤上布满了青紫交加的淤伤,最触目惊心的是右肩那道深可见骨的刀伤,鲜血在寒风中凝结成暗红的冰晶。
可面对他的援手,回应他的是一双猩红如血的眸子,和淡漠的一个字。
“滚。”
他明明连呼吸都在颤抖,却还是用尽最后力气,死咬牙关,默默地离开。
届时,他才十三岁。
在隐月,他不能有朋友,也不能动感情。
只能独自一人扛下所有,用这样的冷漠保护自己。
也保护他在意的人。
就像此刻,君浅凤站在古树之下,看着他直起身子。
晨光中,那人肩背挺得笔直,仿佛永远不会倒下。
但他知道,那袭飘扬的白衣之下,是还未愈合的狰狞伤口。
君浅凤斜倚在廊柱上,忽然低笑出声,冰蓝色的眸子里闪过一丝玩味,“对了,那个人是谁?”
白宸正跨出门槛的脚步微微一顿,雪白的衣摆扫过青石台阶。
“哪个。”他头也不回,声音里带着惯常的冷淡。
晨光透过雕花窗棂,在两人之间投下斑驳的光影。
君浅凤慢悠悠地跟上他的脚步,雪白的衣袂拂过廊下新开的寒梅,“倾寒的传承者。”
“江子彻。”白宸回道。
君浅凤挑了挑眉。
“他就是你说,请我帮忙指导的江子彻?”
手中的梅花瓣突然凝结成冰,在他指间碎成晶莹的粉末,“有意思。”
“不就是得到了你看不上的倾寒传承。”白宸语调玩味。
“你不也看不上飞廉的传承。”君浅凤翻了个白眼。
“那不一样。”白宸取笑道,“我遇到飞廉之前,就已经走上那条路了。”
他顿了顿,有些无奈地感慨道,“若非如此,谁会选择这样一条死路。”
君浅凤挑了挑眉,“八岁觉醒刀气?”
白宸看向他,没好气地道,“你这个怪物,觉醒道源的时间没比我晚多少。”
如果说绝刀是武修一途上最凌厉的锋芒,那么眼前这个世人更愿意称之为“怪物”的存在,便是灵修之道上最深邃的深渊。
他自从开始修炼,周身萦绕的灵力早已超越了常理的界限,年幼时仅是呼吸都引动天地共鸣,举手投足间便能领悟道源。
这不是修炼能达到的境界。
而是将整个灵修体系都践踏在脚下后,独自站在云端俯视众生的极致。
「绝对零度」。
既是倾寒的道,也是他的道。
已非单纯的低温,而是将天地法则都冻结的绝对零度,是连时空都能凝滞的极致之境。
白芷与他之间横亘的,正是这条无法逾越的鸿沟。
道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