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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暗,冰冷,以及无处不在的腐臭。
李旻浩的意识在疼痛的深渊里浮沉。后背仿佛被烙铁反复灼烧,左腿则像有无数根针在持续穿刺。他挣扎着想要醒来,眼皮却沉重如铁。
一些破碎的画面闪过:林舒言撞开他时决绝的眼神,消防斧砍入“清道夫”关节时迸溅的火花,还有那吞噬一切的爆炸白光……
舒言……
他猛地睁开眼,剧烈的疼痛让他瞬间倒抽一口冷气。
模糊的视线逐渐聚焦。他发现自己趴在一块相对干燥的水泥平台上,身下垫着一些撕扯下来的、还算干净的布料。后背的伤口被粗糙地包扎着,血似乎暂时止住了,但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撕裂般的痛楚。
他偏过头,看到林舒言坐在不远处,背对着他,低着头,正用一块沾着污水的布擦拭着那柄消防斧。她的背影在昏暗中显得单薄而紧绷,像一张拉满的弓。
他们似乎在一个更大的地下空间,像是一个废弃的地铁检修隧道。空气依然污浊,但比排水渠好了不少。远处有微弱的光源,可能是某个出口。
“你醒了。”林舒言没有回头,声音干涩沙哑,听不出情绪。
李旻浩尝试动了一下,立刻疼得闷哼一声。
“别乱动。”林舒言依旧没有回头,但擦拭斧头的动作停了下来,“你后背伤口很深,左腿可能骨折。我只是简单处理了一下。”
李旻浩沉默了一下,感受着身体各处传来的抗议。“谢谢。”这两个字说得异常艰难。
林舒言没有回应,只是重新开始擦拭斧头,仿佛那上面沾着什么永远无法洗净的东西。
隧道里陷入一种令人窒息的寂静。只有远处隐约的滴水声,和两人压抑的呼吸声。
过了许久,李旻浩才再次开口,声音低沉:“韩冰……她之前发来求救信号,在c4区通风井。”
林舒言擦拭的动作微微一顿。“‘清道夫’出现后,通讯就中断了。”
“我们必须去找她。”李旻浩说,语气不容置疑。韩冰救过他们,而且她掌握着重要的情报。
“就凭我们?”林舒言终于转过身,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眼底深处一片冰冷的疲惫,“你站都站不起来,我只有一把斧头。”
“那就找到能让我站起来的东西,找到更多武器。”李旻浩看着她,眼神锐利,尽管脸色苍白如纸,“我们不能丢下她。而且,我们需要知道‘上面’接下来的动向。‘清道夫’的出现,意味着他们投入了更高等级的武力。”
林舒言与他对视着,那双曾经燃烧着复仇火焰的眼睛,此刻只剩下冰封的荒原。她没有反驳,也没有同意,只是重新转回身,继续擦拭斧头。
“休息。能动了再说。”
她的语气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
李旻浩知道这是她目前能给出的最大限度的“合作”。他不再说话,闭上眼睛,努力调整呼吸,对抗着疼痛,积攒着哪怕一丝一毫的力气。
时间在寂静中缓慢流逝。
李旻浩在半昏半醒间挣扎,林舒言则像一尊石雕,维持着擦拭斧头的动作,仿佛那是一件神圣的仪式。
不知过了多久,李旻浩感觉恢复了一点力气。他咬着牙,用双臂支撑着,试图坐起来。剧痛让他眼前发黑,冷汗瞬间浸透了额发。
一双冰冷的手扶住了他的肩膀,帮他调整了一下姿势,让他能靠坐在墙壁上。
是林舒言。她依旧没什么表情,递过来半壶水。“喝了。”
李旻浩接过水壶,里面的水带着一股铁锈味,但他还是贪婪地喝了几口。干涸的喉咙得到滋润,意识也清醒了不少。
“我们必须走了。”他看着林舒言,“这里不安全。‘清道夫’可能不止一个。”
林舒言沉默地收起水壶,将消防斧背在身后,然后走到他面前,蹲下身。“能走吗?”
李旻浩尝试挪动左腿,钻心的疼痛让他额头青筋暴起。“……需要借点力。”
林舒言没再说话,只是将他的胳膊架在自己瘦削的肩上,然后用力,将他搀扶起来。
李旻浩几乎将全身重量都压在了她身上,她能感觉到他身体的颤抖和压抑的痛哼。她自己也是伤痕累累,但她的步伐却异常稳定。
两人互相依偎(或者说,互相拖累)着,朝着隧道深处那微弱的光源,一步一步,艰难前行。
每一步都像是在刀尖上跳舞。李旻浩的呼吸粗重得像破风箱,林舒言的额头也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他们没有交流,只有彼此沉重的呼吸和脚步摩擦地面的声音在空旷的隧道中回响。
曾经的仇恨、欺骗、隐瞒,在这求生之路的尽头,似乎都变得模糊而遥远。剩下的,只有两个伤痕累累的灵魂,在无边黑暗中,依靠着对方传递过来的、微弱却真实的体温,对抗着共同的、仿佛没有尽头的绝境。
希望渺茫。
前路未知。
但他们还在移动。
还在呼吸。
还在……活着。
这就够了。
至少,对于现在而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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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章,艰难跋涉,寻找韩冰与出路,并逐渐逼近“门”之事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