岩缝深处的风声变了。
不再是初入时那种沉闷的呜咽,而是从狭窄的石壁间挤出的尖锐哨音,像刀刃刮过骨片。洛尘右掌紧贴香囊,指尖仍能触到那枚【冰雷爆裂香】表面的裂纹——它比进入风隙带前更深了一线,香体内部的灵力回路正缓慢崩解。他没有查看系统提示,只是将呼吸压得更轻。
身后的弟子踉跄半步,鞋底碾碎了一粒石屑。
洛尘左手后扬,三根手指微屈,一缕极淡的灰雾自指缝溢出,无声覆盖在碎石之上。静岩香生效,震动被瞬间吞噬。他未回头,只以唇语震动空气:“三步一息,贴左壁。”
腥风再度袭来,带着腐肉与铁锈混合的气息。这一次,风中夹杂着细微的振翅声,频率稳定,呈环形扩散。是巡巢虫群,以灵识波动为食,一旦感知到活体神识外泄,便会集群扑杀。
他从香囊底层取出一粒琥珀色香丸,这是用七种幻觉类香料凝成的“幻嗅引”。指尖轻碾,香粉洒在二人衣领内侧。香雾遇体温即融,释放出虚假的腐尸气息,模拟成虫群同类的觅食信号。
风向突转,振翅声偏移,朝着岩缝另一侧远去。
洛尘继续前行,每十步便以指尖点壁,释放微量香雾中和地脉残留的灵痕。他知道权杖男子不会轻易放弃。那枚灵珠残片与他血脉共鸣,哪怕隔着百里,也能锁定大致方位。真正的脱困,不是逃出岩缝,而是切断追踪的线索。
半个时辰后,前方豁然开朗。
风隙带尽头是一片崩塌的岩台,三面环崖,仅一条窄道通向外界。月光斜照,将碎石的影子拉成刀锋状。洛尘立于出口处,未动,只将一滴锦鲤血滴入掌心,再抹上匿息香雾。血香交融,形成一层近乎透明的膜,覆盖在二人衣角。这层膜能掩盖灵力波动,同时将真实气息伪装成流浪野兽的残息。
他低声:“向前走十步,停下。”
弟子依令而行。
洛尘取出灵嗅花仅存的根系,残破的根须泛着微弱银光。他将其浸入一滴晨露,系统界面浮现:【风向测算完成,主气流偏北十七度,持续时间约四时辰】。
他开始调配“双相引香”。
取半粒赤心香种灰烬,混入一缕地火余烬,再加入从香料空间中提取的“虚影露”——这是系统奖励的稀有辅料,能在风中分裂出双重灵频。三种香料在指尖揉合成一颗米粒大小的香珠,遇风即散,形成两股截然不同的气息轨迹:一股携带火属性灵压,指向北方荒原的废弃灵矿;另一股则带有水腥之气,飘向东部断崖的幽冥潭。
他将香珠封入三枚空香囊,以香丝系于三根断岩之上,分别对准三条岔道。香丝细如发丝,遇风即融,不会留下痕迹。
香囊离手瞬间,系统提示浮现:【误导香阵布置完成,气息扩散中……检测到高阶灵识扫过东南空域,已捕获虚假信号】。
成功率:89.1%。
洛尘收手,转身面向西北方向。那里,一道隐没在山脊阴影中的裂谷若隐若现,谷口被千年藤蔓覆盖,几乎与岩壁融为一体。系统自动生成的“地形灵图”在他意识中展开,三条淡金色线条贯穿裂谷深处——那是上古调香师开辟的香气导流带,以特殊香石铺设,能引导香雾流动,避开常规灵阵探测。
他取出最后三枚“破障香”弹,嵌入香囊夹层。又将一枚“匿影香”注入弟子衣内,再让其服下半粒稳神香。香力入体,弟子颤抖的双手逐渐平稳,眼中的浑浊退去。
“隐脉三带,只走中线。”洛尘低语,“香导流带会屏蔽灵识扫描,但每三十步有一处断点,需以静岩香补全。我走前,你跟后,间距三步,不得靠近岩壁。”
弟子点头。
洛尘率先踏入裂谷。
藤蔓自动分开,仿佛感知到他身上的香息。谷内光线昏暗,空气中弥漫着陈旧的香灰味,夹杂着一丝铁锈般的阴气。脚下的石路早已风化,踩上去沙沙作响。他每行三十步,便以指尖弹出一缕香雾,填补导流带的断点。香雾与古香石共鸣,形成短暂的隐形屏障。
行至半途,系统突然震动:【检测到地下禁制残痕,类型:香魂锁阵,已失效,但残留灵压仍可触发警报】。
洛尘停步,蹲身,手掌贴地。
地底传来微弱的震颤,像是某种古老的香炉仍在缓慢呼吸。他闭眼,以香力探入,感知到三处断裂的灵脉节点,呈三角分布。若强行通过,震动会顺着节点传导至远处,惊动守卫。
他取出一粒“沉息香”,这是用千年寒潭底的沉香木制成,能短暂压制地底灵压。香丸埋入裂缝,瞬间释放出一圈暗色波纹,地底震颤渐止。
继续前行。
七里路程,走了近两个时辰。
途中三次规避残阵,两次改道绕行塌方区。洛尘的香料储备已降至警戒线,香囊内仅剩两枚应急香弹,以及那枚裂纹蔓延的【冰雷爆裂香】。
弟子的脚步越来越沉,但未出声。
洛尘察觉其呼吸频率紊乱,便从香囊中取出一小块蜜色香膏,递过去:“含住,别咽。”
香膏入口即化,带着淡淡的梨花香。弟子眼神一清,脚步重新稳定。
前方,裂谷收窄,尽头是一道垂直的石缝,高不见顶。石缝两侧的岩壁上,刻着细密的纹路——那是失传的“香引符文”,只有调香师才能解读。洛尘伸手抚过符文,指尖传来微弱的温热感。
系统提示:【香导流带终点,前方五十步为子位裂谷入口,距被控制门派核心区域七里】。
他回头,确认弟子状态尚可,低声下令:“贴壁,缓行,香导流带已断,接下来靠嗅觉辨路。”
两人贴着石缝前行。
风从上方灌下,带着一股极淡的香气——不是自然之息,而是某种香炉常年燃烧留下的余韵。这说明前方已进入门派外围的香道管辖范围。
洛尘忽然抬手,制止前进。
他嗅到了一丝异样。
香雾中混着一缕极细的金属味,像是铁锈与香灰混合后的产物。系统迅速解析:【成分匹配度92%:黄泉秽香改良型,浓度低于致幻阈值,但长期吸入可导致神识迟缓】。
敌人已在空气中布香。
他立即取出两粒“清神香丸”,一人一粒含住。香丸在口中化开,形成一层香膜,隔绝秽气侵入。
继续前行三十步,石缝豁然洞开。
眼前是一片被雾笼罩的山谷,谷中隐约可见几座低矮的香塔,塔顶飘出灰黑色的烟柱。那是控制法器的供香炉,正在持续释放秽香。系统标记出三条潜行路线,最安全的是左侧山脊,但需攀爬一段近乎垂直的岩壁。
洛尘正欲抬步,忽然察觉香料空间剧烈一震。
系统提示浮现:【冰雷爆裂香——稳定性下降12%,香核裂痕延伸至第三层封印,建议七日内启用或更换载体】。
他低头,右手仍紧握香囊。
香弹表面的裂纹,已悄然爬过三分之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