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囊表面那道裂痕,像一道细小的闪电,在洛尘指腹下微微发烫。他没有缩手,反而将掌心贴得更紧,仿佛要以体温去感知其中传来的脉动。
议事殿内,争论仍在继续。
长老们的身影在灯火下拉长又缩短,话语如刀锋交错。有人坚持血玉髓必须焚毁,有人主张封存百年,更有几位技术长老低声商议着如何将其炼入阵眼。空气里弥漫着焦灼的气息,灵力波动随着言辞起伏,几乎凝成实质。
洛尘缓缓睁开眼。
琉璃色的瞳孔在灯光下流转出微光,如同晨雾中的湖面泛起涟漪。他的视线落在玉台之上——那团被玄冰绢包裹的血玉髓,安静地悬浮于阵法中央,红芒内敛,却依旧能让人感受到其深处潜藏的躁动。
就在方才闭目的瞬间,系统已将所有数据重新梳理完毕。【能量波频匹配度:93.6%】,【核心成分与“九转凝神香”源材高度相似】,【负面意志可剥离,建议采用三阶净化流程】。
他指尖轻点香囊边缘,一缕极淡的香气悄然逸散,随即被识海中的青鸾卷走。这不是普通的调香推演,而是将整块血玉髓视作一种待转化的香基,用香道法则重塑其本质。
“若它真是钥匙……”他在心中默念,“那便不该被锁住,而应被点燃。”
终于,他起身。
动作不疾不徐,银发垂落肩头,月白长衫随步轻扬。殿内喧嚣渐止,所有目光汇聚而来。
“诸位。”他的声音不高,却清晰穿透每一寸空间,“我们争论的是处置之法,但是否想过,此物并非邪祟本身?”
白须老者皱眉:“你欲为其开脱?”
“非也。”洛尘摇头,走向玉台,“我只想问一句——毒蛇之毒,可制解药否?烈火焚林,能否煅铁成器?这血玉髓中所含之力,远超寻常灵材,若只知毁或封,岂非浪费天赐之资?”
数人神色微动。
一位戴玉冠的女子抬眸:“你的意思是……利用它?”
“不是利用。”他停顿片刻,一字一句道,“是改造。”
全场寂静。
洛尘抬起手,掌心浮现出一道符印,由梦断草灰与净世露融合而成的虚影缓缓旋转。“以‘封脉香’镇其魂链,以‘凝神露’洗其戾气,再辅以‘净世引’重塑灵核。三步递进,逐步剥离其负面意志,最终将其转化为可控灵能载体。”
他说完,系统界面一闪而过,【初级改造方案生成:耗时七日,成功率估算71.4%】。
“荒唐!”一名紫袍长老拍案而起,“调香之术虽奇,却从未听说能改易高阶灵物本性!此物一旦失控,整个联盟都将陷入浩劫!”
洛尘并不反驳,只是静静望着对方。
片刻后,他反问:“若今日焚毁,幕后之人便会罢手吗?他们既然能布下魂傀儡、设下血脉共鸣,说明早已掌握同类手段。销毁一块血玉髓,不过是斩其枝叶;唯有掌握其理,方能断其根脉。”
殿内再度陷入沉默。
萧寒靠在柱旁,手中葫芦轻轻一晃,雷光在唇边掠过一丝弧度。他忽然开口:“他在祭场用一根香钉破了魂链,连阴兵统帅都跪下了。你们谁能做到?”
这话一出,几位主战派长老语塞。
婉清站在角落,始终未动。她只是缓缓抬手,指尖轻抚冰魄剑柄,寒霜自靴底蔓延而出,在地面结成一圈细微的纹路。这是她的表态——只要洛尘前行一步,她便护其半步之外。
那位玉冠女子沉吟良久,终于开口:“即便可行,风险也极高。若改造失败,后果谁来承担?”
洛尘转身,目光扫过众人。
“我。”他说得干脆,“若过程失控,我以自身灵力为引,将其重新封入香囊空间。若最终仍无法驾驭,我愿亲自携它跃入幽冥渊底,永镇封印。”
话音落下,殿内鸦雀无声。
他知道,这些承诺未必足以服众,但他已无退路。香囊上的裂痕还在发热,那种与血玉髓之间的牵引感越来越清晰,像是某种古老的契约正在苏醒。他不能任其被毁,也不能让它落入他人之手。
片刻后,一位香道长老缓缓点头:“给我三日时间查阅古籍,确认是否有先例。若真有理论支撑……我不反对试行。”
另一人附和:“可设限令——每日仅允许一人进入锁香窟,且必须有三方值守监督。”
讨论再次展开,但风向已然不同。
原本一边倒的销毁呼声被压制,取而代之的是谨慎的权衡与技术层面的探讨。有人开始询问具体香方所需材料,有人提议组建临时监管小组。
洛尘退回偏席,坐下。
他并未放松,反而闭目凝神,识海中已开始推演第一道净化香的配比。梦断草需三分,净世露添五滴,再加入微量星屑粉以稳定能量震荡……每一个数字都在心头反复校验。
香囊的温度仍未降下。
婉清走近,在他身侧站定。她没有说话,只是将一枚冰晶嵌入地面裂缝,形成一道隐秘的感应阵。这是她独有的方式,不动声色地为他布下最后一层防线。
萧寒走了过来,站在另一侧。
“你真打算把它变成香?”他低声问。
洛尘睁眼,琉璃光在瞳底一闪而逝。
“不是变成。”他答,“是唤醒。”
就在此时,香囊猛地一震。
那道裂痕骤然扩张一线,形状扭曲延伸,竟与血玉髓包裹上浮现的新纹路完全重合。一股微弱却清晰的共鸣扩散开来,玉台上的玄冰绢轻轻颤动,仿佛内部之物正在回应。
洛尘伸手按住香囊,掌心传来一阵灼痛。
他低头,看见裂痕中渗出一丝极淡的金色液体,顺着指缝滑落,滴在地板上,发出轻微的“嗤”声,留下一个芝麻大小的凹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