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坡高地的灰雾尚未完全散去,洛尘指尖已划过玉瓶边缘。瓶身微震,识海中系统界面层层展开,将方才那半幅残符的灵压波形抽离回溯。他眸光不动,紫瞳深处却有琉璃色悄然流转,一缕极细的数据流自香囊裂痕溢出,在空中凝成淡青丝线,直连第九小队押送而来的昏迷敌修眉心。
“频率一致。”
他低声开口,声音未起波澜,却让婉清脚步一顿。她站在高台左沿,冰晶面纱映着天边初露的微光,寒丝缠腕未解,目光落在那缕青丝上。丝线轻颤,正与玉瓶投影中的波纹同频共振——骨片虽碎,其内残留的符文震荡仍未彻底消散,与灰雾波动如出一辙。
这不是巧合。
洛尘抬手,香料空间开启,一枚碎裂的骨片缓缓浮出。表面焦黑,裂痕交错,可中央一道刻痕依旧清晰,泛着幽绿微光。他指尖轻点,系统瞬间解析其材质:非金非石,乃是某种生灵脊骨炼化而成,内含微量魂力烙印,能吸附秽香转化为灵能共鸣源。
“不是普通信物。”他收回手,“是阵法副印组件,专为远程接引而设。”
婉清走近两步,冰魄剑未出鞘,但一股寒意自她足下蔓延,迅速冻结地面残余的灵流痕迹。她蹲下身,指尖轻触灰雾曾凝聚之处,随即皱眉:“这里……还有东西。”
她掌心抬起时,沾着一粒极细的灰烬,呈不规则菱形,触之微温。洛尘目光一凝,立即调出系统采样分析。片刻后,界面上浮现三组数据对比图——此灰烬成分与先前缴获的骨片碎片完全吻合,唯独多了一丝极其稀薄的意识波动,如同呼吸般断续起伏。
“它在试图连接什么。”
话音未落,玉瓶骤然一震,图谱上最后三个红点中的两个猛然靠近。北坡高地,那两名静止不动的残敌竟在同一瞬睁开了眼。他们动作僵硬,双目无神,口中却同时发出低沉吟诵,音节扭曲,仿佛被外力操控。
婉清立刻拔剑,寒丝疾闪,三道新冰纹破地而出,呈弧形封锁两人退路。可就在冰纹即将闭合之际,二人胸口忽然鼓动,皮肉撕裂,两块同样形状的骨片从中弹出,悬浮半空,彼此吸引,竟要重新拼合。
洛尘袖袍一卷,香囊震颤,七十二节点香阵瞬间激活。一股无形压力自高台扩散,强行压制骨片升空之势。与此同时,他并指如刀,在虚空中快速勾画,淡金色符文自指尖跃出,围绕骨片形成禁锢环。
“它们想重组信号源。”他冷声道,“不能让它们完成共鸣。”
婉清不再迟疑,冰魄剑凌空一斩,寒气凝成半月弧刃,直劈其中一块骨片。剑锋未至,骨片忽然剧烈震颤,表面符文亮起,竟喷出一道灰雾,幻化成模糊人脸轮廓,张口无声嘶吼。
那一瞬,洛尘识海剧痛。
不是物理攻击,而是神识冲击。那张脸虽扭曲,但他认得——正是玄阴老祖!尽管只是一道残影,可其意志穿透空间,带着腐朽与压迫,直逼而来。
系统警报无声闪烁:【检测到外部神识入侵,来源未知,强度评级:中阶】
他咬牙稳住心神,指尖符文暴涨,禁锢环猛然收紧,将灰雾强行压缩回骨片之中。与此同时,他从香料空间取出一瓶透明液体,瓶身刻满细密符文,封口处缠绕着一根青羽。
“溯忆露。”
他拔开瓶塞,将一滴液体滴入那名仍在吟诵的敌修眉心。刹那间,敌修身体剧烈抽搐,双眼翻白,记忆画面如潮水般涌入系统解析层。
影像浮现:幽冥地府深处,一座残破祭坛矗立于血池之上。玄阴老祖披骷髅披风,手持权杖,正将三枚完整骨片嵌入石台凹槽。他低声念咒,每说一句,石台上便浮现出一道残符,与北坡所见如出一辙。
“若主阵崩,启副印……召吾念相……”
声音断续,却字字清晰。
画面戛然而止。
洛尘闭眼片刻,再睁开时,眸中已无情绪波动。他转向婉清:“他在用分神寄印之术,留下一缕残念附于符文之中。只要收集足够秽气,就能短暂显形,重建联系。”
婉清握剑的手微微收紧:“所以这些残敌,不只是逃亡,是在执行指令?”
“他们是容器。”洛尘点头,“体内埋了骨片,死后也能成为信标。只要有一块未毁,他就还能感知外界。”
他不再多言,掌心摊开,取出净露莲心与七星雷火粉。两者皆为系统珍藏,前者涤秽清神,后者焚魂灭识。他以指尖为炉,符文为引,将二者融合凝炼,最终化作九枚暗红色香弹,表面浮现金纹,隐隐跳动如心跳。
“断念焚魂香。”他低语,“燃则毁神识烙印,专克这类寄念之术。”
他挥手,香弹飞出,落入前线香师手中。一声令下,九枚香弹齐射北坡高地,在空中划出赤色轨迹,精准落向三处目标区域——两名仍站立的残敌周身,以及灰雾最初凝聚之地。
香弹落地未炸,而是缓缓渗入地面,释放出无形香气。起初无异状,数息之后,空气忽然扭曲,一声凄厉嘶吼凭空炸响,仿佛来自深渊尽头。那两名残敌猛然跪倒,七窍流血,体内的骨片寸寸龟裂,最终化为粉末。
灰雾再度升起,试图凝聚,可刚成形便被香气侵蚀,如同烈日下的薄冰,迅速溃散。残符崩解,化作点点灰烬,随风飘散。
系统提示浮现:【外部灵识链接已强制切断】
洛尘松了口气,肩头微不可察地一沉。他抬手召回玉瓶,图谱上最后三个红点中,北坡两点彻底熄灭,仅剩西南密林那一点,气息微弱,几乎难以捕捉。
“伤者快不行了。”婉清道。
“不能让他死。”洛尘站起身,银发垂落肩头,月白长衫染了战火余烟,“他体内若有秽核,临死引爆,方圆十里都会被污染。”
他立即下令:医疗香队携“续命凝香”前往密林,先行封脉保命;另派双队包抄北坡,确认无陷阱残留。他自己则坐回高台中央,香囊贴地,持续监控全域灵压变化。
一刻钟后,消息陆续传来。
密林伤者已被控制,秽核未激活,性命暂无大碍;北坡搜查完毕,无埋伏,无装置,两名残敌确为重伤昏迷,意识全无。三枚骨片全部收缴,经香爆符二次销毁,系统确认无任何残留信号。
洛尘手中玉瓶光芒渐熄,图谱归于平静。
他轻拂袖,低声道:“残势已清,传令全军,原地休整,待命返营。”
婉清立于其侧,寒丝归鞘,冰晶面纱映着晨曦微光,轻轻颔首。她看了眼远处逐渐平息的战场,忽道:“那些骨片……是谁给他们的?”
洛尘没有立刻回答。
他盯着玉瓶最后一帧画面——西南密林的地表裂痕中,隐约露出一角黑色布料,边缘绣着细密骷髅纹,与玄阴老祖披风上的图案如出一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