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黑石峪返回青云宗的路上,林默一路沉默。识海中那段白发修士浴血奋战的影像,如同烙印般挥之不去。那位先祖以自身为祭布下封印的决绝,那句“青云之志,在乎守护”的誓言,重重叩击着他的心房。
“在想石碑上的文字?”张明远看出了他的异样,轻声问道。
林默点头,将那段完整的影像与张明远分享。张明远听完,久久不语,良久才喟然长叹:“原来玉佩背后,藏着如此沉重的传承。先祖们付出的代价,远比我们想象的更惨烈。”
“张师兄,你说……我们能守住这份传承吗?”林默问道,语气中带着一丝少年人独有的忐忑。他此刻才真正明白,“守护”二字说来轻巧,背后却是一代代修士用鲜血与生命堆砌的重量。
张明远拍了拍他的肩膀,目光望向远方连绵的山脉:“千年前,先祖们能在绝境中布下封印;千年后,我们这些后人,总不能让他们的心血白费。林默,你要记住,传承从不是一个人的事。”
林默心中一震,抬头看向张明远。阳光洒在这位师兄清俊的侧脸,让他平日温和的眼神多了几分坚毅。他忽然明白,无论是张明远,还是魏长老,亦或是宗主,每个人都在用自己的方式践行着“守护”二字。这份传承,从来都在无数人的肩膀上。
回到青云宗,林默将黑石峪的发现与石碑上的誓言上报给宗主。宗主听完,久久伫立在青云殿的窗前,望着云雾缭绕的山峰,声音带着一丝沙哑:“千年了……先祖的意志,终于有人完整承接了。”
他转身看向林默,眼中带着期许:“林默,这块石碑虽残,但上面的文字蕴含着上古禁制的精髓。你既与它产生共鸣,便将它带回听涛轩好生研究吧。或许有朝一日,你能从中领悟出更强的守护之力。”
“是,弟子遵命。”
林默将残破的石碑安置在听涛轩的院中。石碑约莫半人高,表面布满风霜侵蚀的痕迹,残存的文字在月光下会泛起淡淡的青光,与青云玉佩遥相呼应。他每日修炼之余,便会坐在石碑前,揣摩那些古老的文字。
这些文字并非功法或法术,更像是一种“道则”的凝练——关于如何以灵力构建壁垒,如何以神识守护心神,如何以意志对抗邪祟。林默越研究,越觉得其中奥妙无穷。他甚至发现,将这些文字的韵律融入《金罡罩》,能让防护罩的强度提升近一倍。
期间,苏清月曾来拜访。她是代表天衍宗来送一份关于魔域裂缝的后续监测报告,看到院中石碑时,眼中闪过一丝惊讶:“这石碑上的文字……与我天衍宗古籍中记载的‘镇元文’颇为相似。”
“镇元文?”林默来了兴致。
“嗯,据说是上古时期用来稳固天地元气的文字。”苏清月走到石碑前,指尖轻轻拂过那些青光流转的文字,“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实物。看来青云宗与我天衍宗的渊源,比想象中更深。”
林默心中一动:“苏师姐对镇元文有研究?”
“略懂一些。”苏清月点头,“我可以将天衍宗关于镇元文的记载抄录一份给你,或许能帮你更快领悟石碑的奥秘。”
“那就多谢苏师姐了。”
几日后,苏清月果然送来一卷玉简,里面详细记载了天衍宗收集的镇元文残篇与注解。林默将其与石碑上的文字对照研究,豁然开朗。他发现这些文字不仅能强化防御,还能用来布置一种名为“守心阵”的小阵法,佩戴在身上,可抵御魔气对心神的侵蚀。
“这可真是及时雨。”林默心中大喜。如今联盟清剿魔道的行动日益频繁,不少弟子都因魔气侵蚀心智而走火入魔,守心阵正好能解决这个难题。
他立刻将守心阵的布法上报给宗主。宗主看过之后,大为赞赏,下令将其推广至整个联盟。消息传开,各宗门弟子纷纷前来请教,林默一时之间成了联盟内炙手可热的人物。
这日,林默正在听涛轩为几位烈火门的弟子讲解守心阵的布法,魏长老突然来访。
“林默,宗主有请。”魏长老神色严肃,不像平日那般温和。
林默心中一凛,连忙安顿好众人,跟着魏长老前往青云殿。殿内不仅有宗主,还有几位核心长老,以及天衍宗的白须长老和烈火门的红袍长老,显然是有大事商议。
“林默来了,坐。”宗主示意他坐下,开门见山,“联盟收到线报,魔域裂缝虽然被封印,但裂缝周围的空间变得极不稳定,时常有小型的空间乱流出现,已经有修士因此失踪。”
“空间乱流?”林默心中一惊。空间乱流威力无穷,即便是筑基期修士遇上,也很难全身而退。
白须长老叹了口气:“这都是上次厉无咎强行引动魔域之力的后遗症。空间壁垒变得脆弱,若不及时加固,恐怕会引发更大的灾难。”
“那我们该怎么办?”林默问道。
“我们商议后决定,在落日崖周围再布下一层‘九天结界’,加固空间壁垒。”宗主说道,“这结界需要九名修士主持,分别引动九天之力。我与苏长老、赵长老各算一人,还需要六名对空间之力敏感的修士。”
他看向林默:“你的青云玉佩能引动上古传承的力量,对空间之力的感应远超常人。我们希望你能担任其中一个阵眼的主持者。”
林默心中一紧:“弟子只是引气四层,恐怕难以胜任……”
“引气四层又如何?”红袍长老打断他,语气火爆却带着赞许,“上次落日崖你能催动镇魔符,就说明你有这份能耐。修仙之路,本就该迎难而上!”
白须长老也点头道:“林小友不必妄自菲薄。九天结界看重的并非修为,而是对天地之力的亲和力。你的玉佩恰好有这份特质。”
宗主看着他,眼神温和而坚定:“林默,这不仅是对你的信任,更是对你肩负传承的考验。你愿意担下这份责任吗?”
林默深吸一口气,想起了白发修士的誓言,想起了张明远的话,想起了那些在战斗中牺牲的同门。他站起身,郑重地躬身行礼:“弟子林默,愿担此责!”
“好!”宗主眼中闪过一丝欣慰,“九天结界的布置将在三日后开始,这三日你好生准备,熟悉结界的运转法门。”
他递给林默一枚玉简:“这是九天结界的阵图和口诀,你务必牢记于心。”
林默接过玉简,指尖传来冰凉的触感,却仿佛握着千斤重担。他知道,这一次,他将站在守护青岚山脉的最前沿,用先祖传承的力量,为这片天地筑起一道坚实的屏障。
回到听涛轩,林默立刻沉浸在九天结界的研究中。阵图远比七星锁魔阵复杂,需要引动的九天之力更是玄奥难测。但他没有丝毫退缩,一遍遍推演,一次次模拟,累了便运转《九转炼神诀》恢复神识,饿了便啃几口辟谷丹。
院中的石碑似乎感受到了他的决心,青光流转得愈发柔和,那些镇元文如同活过来一般,在他识海中缓缓沉浮,助他领悟空间之力的奥秘。
三日后,林默按时来到落日崖。此时,其他八名主持结界的修士已经就位,除了三位筑基后期的长老,其余五人都是各宗门精挑细选的弟子,修为最低的也是引气六层,唯有林默是引气四层,显得格外扎眼。
不少围观的弟子都露出了质疑的神色,但看到宗主信任的目光,终究没有多说什么。
苏清月也来了,她站在远处,对着林默点了点头,眼中带着鼓励。
“开始吧。”宗主一声令下。
九人按照阵图站位,同时运转灵力。林默手持青云玉佩,将神识沉入玉简中的口诀。随着口诀的吟唱,他感觉到一股浩瀚而缥缈的力量从九天之上降下,与玉佩的青光交织在一起,汇入脚下的阵眼。
九天之力刚猛而霸道,林默只觉经脉仿佛要被撕裂,引气四层的灵力在这股力量面前,如同惊涛骇浪中的一叶扁舟。
“坚持住!”宗主的声音传来,带着一股温和的灵力注入他体内,稳住了他即将溃散的气息。
林默咬紧牙关,识海中浮现出白发修士的身影,浮现出石碑上的镇元文。他将所有心神沉入其中,任由九天之力冲刷身体,却以镇元文的韵律守护着心神与经脉。
时间一点点过去,落日崖上空渐渐形成一个巨大的透明结界,结界上流转着九色光华,将整个落日崖笼罩其中。空间乱流撞击在结界上,发出沉闷的响声,却无法撼动分毫。
当最后一缕九天之力汇入结界,整个阵法彻底稳固下来。林默再也支撑不住,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在他失去意识的最后一刻,他似乎听到了无数远古的叹息,感受到了无数先祖欣慰的目光。
他知道,自己没有辜负那份传承,没有辜负肩上的责任。
守护之路,道阻且长,但他会一直走下去。因为他心中的青云之志,从未如此清晰而坚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