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珠坠入石缝的瞬间,谢无妄收回了手。
掌心的伤口还在渗,但那股从地底钻出来的蓝光已经彻底褪了。他低头看了眼匕首插过的地方,石砖裂开的纹路像一张没画完的地图,边缘焦黑,像是被什么东西烧过。
他没再看第二眼,袖子一甩,把匕首收了进去。
诸葛亮站在三步外,竹简夹在臂弯里,没说话,也没动。他只是看着谢无妄,眼神像在等一个信号。
谢无妄抬脚,往前走了一步。
靴底碾过碎石,发出短促的响。这声音像是个开关,密室里凝固的空气终于松了口。
“走吧。”他说,“别让希望等太久。”
诸葛亮嘴角微动,没问“希望在哪”,也没问“去哪”。他只是跟上。
两人一前一后走出密室,背后那扇刻着老校徽的石门缓缓合拢,像是把一段旧剧情关进了保险箱。
走廊阴冷,墙上的火把忽明忽暗,照得影子在墙上扭成两条蛇。谢无妄走得不快,但每一步都稳。左手指尖还在滴血,他没包扎,也没止血,就这么任它流,像是在用痛感提醒自己——这具身体还活着,这趟路还得走。
转过最后一个弯,楼梯口透进一丝光。
不是魔法灯,也不是火把,是天光。
谢无妄脚步一顿,抬头。
晨雾还没散尽,但云层裂了道口子,阳光像刀子一样劈下来,正好落在霍格沃茨最高的塔尖上。那残破的尖顶被照得发亮,边缘泛着七彩的光,像是谁往废墟里撒了把金粉。
他盯着看了两秒,忽然笑了。
“以前是逃命。”他说,“现在是赴约。”
话音落,他抬脚上了楼梯。
最后一级台阶踩实的瞬间,胸口那块墨玉佩突然震了一下。
不是裂纹震动那种沉闷的响,是清脆的,像手机弹出通知。
谢无妄停下,没回头,右手直接按在心口。
玉佩裂纹里浮出一行小字:
【检测到宿主太帅,自动延长假期】
他愣了半秒,随即嗤笑出声:“你倒是学会偷懒了?”
指尖在玉佩上轻轻敲了三下,像是在敲键盘。
没反应。
他又注入一丝因果值,不多,就一百点,试探性的。
玉佩震了三下,节奏规整,像心跳。
谢无妄眯眼:“你还真有脉搏了?”
提示框没消失,就那么悬在半空,白底黑字,安静得不像个系统提示,倒像句没说完的话。
他没再逼问,反而把玉佩往里塞了塞,塞进贴身的口袋,压在那把“生死看淡”的匕首上面。
“行。”他说,“假期给你,但路,我照走。”
话音落,他迈步出了城堡。
外头风大,吹得衣角猎猎作响。草地上还有昨夜战斗留下的焦痕,几根断掉的魔杖插在泥里,像没人收的旗子。远处一群学生缩在礼堂门口张望,没人敢靠近。
谢无妄没看他们,径直往前走。
诸葛亮跟在侧后方,手里竹简轻轻一抖,一道符纸无声燃起,化作灰烬飘散。这是东方术法里的“清踪符”,能抹掉行走时留下的气机痕迹,防追踪。
谢无妄知道他在做什么,没拦,也没夸。
等两人走出百米,身后的城堡彻底被雾气吞没,他才忽然开口:“它怕了。”
“谁?”诸葛亮问。
“系统。”谢无妄摸了摸右眼,“以前它巴不得我多干点活,多刷点因果值,好往上交数据。现在倒好,主动给我放假?它不是怕,是怂了。”
诸葛亮轻笑:“也可能,它开始怕你了。”
谢无妄没否认,反而抬起手,看了眼掌心的伤口。
血还在流,但流得慢了。他用拇指抹了抹血迹,往脸上一抹,画了道斜痕,像战场上留下的刀疤。
“怕我什么?怕我写剧本?”他冷笑,“它早该怕的。从我第一次吞剧情线那天起,它就该明白——我不是它的提线木偶,我是编剧。”
他抬脚,踩上一条碎石小路。
这条路通向禁林边缘,再往外,就是魔法界的边界。没人知道边界外是什么,传说有塌陷的位面,有被删档的世界,也有被封印的旧神。
可谢无妄走得坦然。
他不怕迷路,因为他自己就是地图。
诸葛亮忽然道:“你真不打算查它为什么反常?”
“查什么?”谢无妄反问,“查它是不是被我带歪了?还是查它心里有没有我?”
他顿了顿,声音低了点:“它要是真有了念头,那就不是系统了。是同类。”
风忽然停了。
两人同时停下。
谢无妄右眼深处,那抹金色神纹又闪了一下,极短,像错觉。
但这一次,不是因为神明注视。
是因为他主动开了混沌之瞳的一丝缝隙。
视野里,玉佩的裂纹中浮现出一行极小的代码,一闪而逝:
【宿主情感波动超标,建议启动安抚协议】
谢无妄笑了。
“安抚协议?”他低声说,“你管这叫安抚?”
他没关瞳,反而往里注入一段记忆——不是战斗,不是吞噬,是上一章他划下三道墙痕时的画面。
代码瞬间乱了。
裂纹里的光开始不规则跳动,像是系统在挣扎。
三秒后,提示框“啪”地碎成光点,消散在风里。
谢无妄闭眼,混沌之瞳退去。
“行了。”他说,“它懂了。”
诸葛亮没问懂了什么,只是看了他一眼,眼神有点复杂。
谢无妄没解释,转身继续走。
阳光终于彻底撕开云层,洒在两人身上。影子被拉得很长,一前一后,像两道并行的剧情线。
走到禁林边缘时,谢无妄忽然停下。
他从怀里掏出那枚水晶残片,只剩指甲盖大小,灰蒙蒙的,像是被格式化过。
他盯着看了两秒,忽然抬手,往空中一抛。
残片没落地,被一道无形的力托住。
他右眼微闪,混沌之瞳再次开启,但这次不是吞噬,是反向投射。
一道极细的光束从瞳孔射出,打在残片上。
残片震动,表面浮现出几个字:
“断线之眼”
字一现,立刻崩解。
谢无妄收回光束,残片“啪”地掉进草丛,没了声息。
“不是钥匙。”他说,“是眼睛。”
诸葛亮点头:“所以你才是接引者。”
谢无妄没接话,只是摸了摸右眼。
他知道,从他吞下第一段剧情开始,他的眼就不只是眼了。是入口,是终端,是所有崩坏世界的缝合点。
而现在,他要主动去撕线。
风又起。
两人穿过禁林边缘的枯树,脚下的土地逐渐变得松软,空气中多了股铁锈味——那是位面交界处的特征,空间像旧磁带一样开始掉粉。
谢无妄走得很稳。
他知道前面没有路标,没有任务提示,也没有系统导航。
但他不在乎。
因为他已经不是那个等指令的囚徒了。
他是导演。
他要拍的,不止这一界。
走到第三棵枯树时,他忽然回头。
霍格沃茨的轮廓已经模糊,只剩一个影子,像被橡皮擦蹭过的铅笔画。
他看了两秒,抬手,对着那影子比了个手势——食指和中指并拢,往眉心一点,再往前一推。
东方术法里的“传念诀”,不传信息,只传意志。
然后他转身,大步向前。
诸葛亮跟上,竹简轻轻一抖,又燃了一张符。
风卷着灰烬飞向天空。
远处,一道地平线隐隐浮现,像是世界尽头的接缝。
谢无妄盯着那道线,忽然低声说了句:
“这因果的齿轮,就由我来碾碎。”
话音落,右眼混沌之瞳最后一次微闪。
一道残缺符号在瞳孔深处浮现——三道弧线交汇于一点,像未完成的死亡圣器标志,又像某个更大图案的起点。
他没再看,抬脚迈了过去。
脚尖落地的瞬间,地面裂开一道极细的缝,像是世界被划了一刀。
血从他掌心滴下,正好落进那道缝里。
血丝蔓延,像一张网,迅速覆盖了裂缝边缘。
裂缝开始愈合。
但愈合的过程中,内部透出一丝幽蓝的光,一闪即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