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秋的圆明园,桂子飘香。各宫檐下悬挂着精巧的宫灯,远远望去,恍若星河落人间。
苏棠坐在水榭中,看着宫人们忙碌地布置宴席。今夜的中秋宴,将是她晋封祺妃后的首次正式亮相,意义非凡。
“娘娘,”景泰轻声回禀,“安贵人方才派人来传话,说沈贵人今日告假,不能出席晚宴了。”
苏棠执扇的手微微一顿:“所为何事?”
“说是昨夜感染风寒,今早起不来身。”景泰压低声音,“但奴婢听说,沈贵人昨夜去了景仁宫...”
苏棠眼中闪过一丝了然。自那日皇后召见后,沈眉庄就变得异常沉默。如今连中秋宴都告假不出,其中的意味,不言而喻。
“本宫知道了。”她淡淡道,“去库房取些上好的燕窝和川贝,给沈贵人送去。就说本宫挂念她的身子,让她好生休养。”
景泰领命而去。苏棠独坐水榭,望着池中残荷,心中泛起一丝凉意。沈眉庄的疏远,在她意料之中。只是没想到,会来得这样快。
“姐姐独自在此赏景,倒让妹妹好找。”安陵容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苏棠回身,见她一身藕荷色宫装,婷婷而立,手中捧着一个小巧的食盒。
“这是新做的桂花糕,特地给姐姐尝尝。”安陵容将食盒放在石桌上,忧心忡忡地压低声音,“沈姐姐她...真的不来了?”
苏棠拈起一块桂花糕,轻嗅其香:“人各有志,强求不得。”
安陵容在她对面坐下,欲言又止:“姐姐,我听说...昨日静慧师太离宫前,特意去看了沈姐姐。”
苏棠挑眉:“哦?”
“虽然只说了几句家常,但...”安陵容从袖中取出一方绢帕,“这是师太遗落的,我在沈姐姐宫外拾到。”
苏棠接过绢帕,只见一角绣着一个小小的“嬛”字。针法熟悉,正是甄嬛的手艺。
“甄嬛...”苏棠轻抚那个绣字,唇角微扬,“果然是她。”
安陵容急道:“姐姐,若真是甄姐姐在背后挑拨,那我们...”
“无妨。”苏棠将绢帕收入袖中,“本宫倒要看看,她们能玩出什么花样。”
话虽如此,她心中却已警铃大作。甄嬛虽在宫外,手却伸得这样长。看来甘露寺的日子,并没有让她安分守己。
晚宴时分,九州清晏内灯火通明。雍正端坐上位,皇后伴其左侧,苏棠的位置则在右侧,彰显其新晋的荣宠。
酒过三巡,歌舞渐歇。雍正忽然道:“今日中秋佳节,朕有一事要宣布。”
殿内顿时安静下来。众妃嫔皆屏息凝神,等待圣意。
“四阿哥弘历,勤奋好学,仁孝聪慧,朕心甚慰。”雍正目光扫过众人,“朕有意将他交由祺妃抚养,今日特告知诸位。”
举座皆惊。连苏棠都微微一怔。她虽知雍正有意如此,却没想到会在这个场合宣布。
皇后手中的酒杯微微一晃,酒水洒出几滴。但她很快恢复如常,含笑举杯:“恭喜皇上,恭喜祺妃妹妹。”
众妃嫔纷纷举杯祝贺,笑容背后却各怀心思。
苏棠起身谢恩,目光不经意间扫过皇后,见她虽面带微笑,眼中却闪过一丝冰冷的锐利。
宴席散后,苏棠回到承乾宫,发现弘历已在殿中等候。
“儿臣给母妃请安。”弘历恭敬行礼,眼中闪着兴奋的光。
苏棠扶他起身,柔声道:“这么晚了,怎么还不休息?”
弘历从怀中取出一卷画轴:“这是儿臣亲手画的,献给母妃。”
苏棠展开画轴,只见上面画着一轮圆月,月下是承乾宫的景象,窗内有两个模糊的人影,正在对弈。
“这是...”苏棠心中一动。
“这是儿臣心中的家。”弘历认真地道,“有母妃在的地方,就是儿的家。”
苏棠眼中一热,将弘历拥入怀中:“好孩子...”
这一刻,她忽然觉得,所有的明争暗斗都值得。至少,她为这个孩子赢得了一个相对安稳的成长环境。
然而,这份温馨很快就被打破。
三日后,一个惊人的消息传来:甄嬛在甘露寺怀孕了。
“消息可准确?”苏棠手中的茶盏险些落地。
景泰低声道:“千真万确。是甘露寺的小尼姑传出来的,说已经三个月了。”
苏棠心念电转。甄嬛离宫已近两年,这个孩子...绝不可能是雍正的。那么...
“皇上知道了吗?”
“尚未禀报皇上。皇后娘娘已经下令封锁消息,说是要查清真相。”
苏棠冷笑:“查清真相?她是想借此机会,彻底除掉甄嬛这个隐患。”
安陵容匆匆赶来,面色苍白:“姐姐,这可如何是好?若是皇上知道甄嬛她...”
“慌什么。”苏棠镇定自若,“甄嬛既然敢留下这个孩子,必定有所依仗。”
她沉吟片刻,问道:“沈贵人那边可有什么动静?”
安陵容摇头:“沈姐姐一直称病不出,连宫门都不迈。”
苏棠眼中闪过一丝深思。沈眉庄的沉默,太过反常。以她与甄嬛的情谊,不该如此平静。
“景泰,去请沈贵人过来,就说本宫新得了一些安神的药材,请她来品鉴。”
然而,景泰带回的消息却让人意外:“沈贵人说身子不适,改日再来向娘娘谢恩。”
安陵容蹙眉:“沈姐姐这是要与我们划清界限了?”
苏棠不语,心中却已明了。沈眉庄的选择,已经再明显不过。
当夜,秋雨骤至,敲打着琉璃瓦,发出清脆的声响。沈眉庄独坐窗前,望着窗外的雨幕,心中一片混乱。
甄嬛怀孕的消息像一块巨石投入她本就不平静的心湖。她既为甄嬛担心,又为自己的处境惶恐。皇后的威胁言犹在耳,苏棠的猜疑如影随形,而温实初...
想到那个温文尔雅的太医,沈眉庄心中一痛。这些年来,他一直默默守护着她,那份情意,她何尝不知?只是宫规森严,她不敢越雷池半步。
“小主,”采月轻手轻脚地走进来,“温太医来请平安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