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堡三层的镜厅里,寒意裹着镜面反射的冷光扑面而来。无数面高至穹顶的落地镜沿墙壁排布,又在厅中交错立着矮镜,将天花板上那盏水晶吊灯的光芒折射成细碎的光网,织成一座一眼望不到头的玻璃迷宫。
叶燃僵在迷宫中央,双眼空洞地盯着前方——在他的视野里,冰冷的镜面早已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少年时参加羽毛球联赛的赛场。刺眼的聚光灯打在他身上,耳边是观众席此起彼伏的嘘声,教练皱着眉摇头的模样近在咫尺,连对方球员投来的轻蔑眼神都清晰得扎人。就是这场比赛,他关键一球失误,让球队错失了冠军。多年来被他压在心底的愧疚与恐惧,此刻正像潮水般涌上来,缠住他的四肢,让他连动一根手指都觉得费力。
“呵呵,原来我们勇敢的战士,心里也藏着个怕输的小男孩。”
娇媚的女声在镜厅里回荡,带着毫不掩饰的嘲讽。凌曜站在不远处,清楚地看到叶燃额角的青筋在跳动,浑身肌肉绷得发紧,却始终维持着同一个姿势——他知道,叶燃被困在莉莉丝制造的幻境里了。
凌曜强迫自己忽略那道扰人的声音,目光快速扫过四周。镜面反射让空间显得混乱,但他很快发现了关键:所有光线都来自头顶的水晶吊灯,可有些镜面里的灯光,边缘带着极其细微的扭曲。
“叶燃,你听得到吗?”他快步走到叶燃身边,刻意压低声音,语气坚定得像凿子,“那些都是假的!没有赛场,没有观众,你现在在古堡的镜厅里,和我在一起!别忘了,我们要找的是‘古老者的印戒’!”
话音刚落,叶燃的手指轻轻颤了一下,可紧接着,他的眉头皱得更紧,像是又被幻境拽了回去。凌曜心里一沉,转头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下一秒,他眼前的景象也开始扭曲,模糊的画面里,他看到自己站在一片火海前,却怎么也迈不开脚步,而火海里似乎有熟悉的人影在呼救。
是莉莉丝的幻术!凌曜立刻反应过来,猛地咬破舌尖,尖锐的痛感瞬间驱散了脑中的混沌。“你的把戏对我没用。”他对着空气低吼,声音却特意抬高,确保叶燃能听到,“我从不逃避自己的软弱,但你不一样,叶燃——你的力量是用来守护的,不是用来被过去的失败捆住的!”
就在这时,凌曜的目光定格在西北角的一面镜子上——那面镜子里的灯光扭曲得最明显,而且周围几面镜子的反射光线,最终都指向了那里。他心里豁然开朗:那一定是莉莉丝的藏身之处,也是整个幻术结界的核心!
“……和我在一起!”
凌曜的声音再次传来,这一次,像是一把利剑,突然刺破了叶燃眼前的幻境。赛场的嘘声渐渐淡去,教练的脸开始扭曲,最后竟变成了莉莉丝带着讥讽的笑容。“不对!”叶燃猛地回过神,积压在心底的怒火与不甘瞬间爆发,缠绕着他的束缚应声而碎。
他眨了眨眼,冰冷的镜面与水晶吊灯重新出现在视野里。“凌曜!”叶燃刚喊出名字,就见凌曜伸手指向西北角,语气急促却清晰:“那里!打碎最大的那面镜子!”
无需更多解释,叶燃脚下一蹬,像出膛的炮弹般冲了过去。镜厅里突然传来莉莉丝的惊呼声,紧接着,所有镜面开始疯狂旋转,反射的光影交织成混乱的光带,试图迷惑他的方向。但此刻的叶燃心里只有一个目标,他无视周围光怪陆离的景象,径直冲到西北角——那面雕刻着繁复玫瑰花纹的落地镜前,攥紧拳头,将全身力量都凝聚在拳头上。
“砰——哗啦!”
沉闷的撞击声过后,是震耳欲聋的玻璃碎裂声。镜片像雪花般四散飞溅,原本笼罩着镜厅的幻境也随之消失,露出大厅阴暗的原貌。一个穿着黑色长裙的女人从破碎的镜子后跌出来,正是莉莉丝。她脸色苍白,嘴角溢出一丝鲜血,显然是幻术被破,遭到了反噬。
叶燃立刻挡在凌曜身前,警惕地盯着莉莉丝。凌曜则快速扫视了一圈周围,眉头微蹙:“印戒不在这里。”
“你们确实有点本事。”莉莉丝擦去嘴角的血,非但没有恐惧,反而勾起一抹诡异的冷笑,“但你们以为打败我,就能拿到印戒了?”她抬起手,指向大厅窗外——古堡最高的尖塔顶端,正有一点红色的光芒在闪烁。
“看到那道光了吗?‘管家’维克多那个伪君子,恐怕已经到‘继承之间’了。”莉莉丝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幸灾乐祸,“他可不像我,只会玩些幻术——他带来的,是真正的‘战争’。”
凌曜和叶燃同时抬头望向那道红光。寒风从窗外吹进来,带着比镜厅幻术更沉重、更危险的压迫感。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凝重——他们的时间,似乎不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