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半夜的风裹着残雪气息往窗缝里钻,林晚秋被冻得缩了缩肩膀,迷迷糊糊间感觉有只温热的手轻轻将她往炕里挪了挪。她睁开眼,就着月光看见陆沉舟正往她身上掖被角,军大衣搭在炕沿上,还带着夜巡归来的寒气。
“醒了?” 陆沉舟的声音压得很低,怕吵到里侧熟睡的冬冬,“刚去后勤处查了岗,见灶房还有余温,给你热了碗玉米糊糊。” 他说着起身要去端,林晚秋却伸手拽住他的袖口:“别去了,天还没亮,冻着不值当。”
陆沉舟回头看她,眼底映着月光:“你夜里总醒,定是没睡好,喝点热的能舒服些。” 他还是轻手轻脚地下了炕,没一会儿端着粗瓷碗回来,碗沿裹着两层棉布防烫。林晚秋坐起身,就着他的手喝了一口,温热的糊糊滑过喉咙,驱散了残留的寒意。
“种子怎么样了?” 陆沉舟见她喝完,把碗放在炕边的小桌上。林晚秋想起炕头的纱布包,赶紧伸手去摸,纱布还是湿润的,她小心翼翼地打开一角,借着月光看见几颗黄芪种子已经露出了细细的白芽,像极了冬冬刚长出来的乳牙。
“露白了!” 林晚秋的声音里带着惊喜,陆沉舟也凑过来看,指尖轻轻碰了碰种子:“比王医生说的还快些,莫不是这炕头温度好?” 林晚秋心里清楚,是灵泉水的缘故,却只笑着点头:“许是咱们运气好,等天亮了再看看,要是大部分都露白,就能准备翻地了。”
天刚蒙蒙亮,林晚秋就迫不及待地打开纱布包,果然大半种子都冒出了白芽,当归种子的芽尖还带着淡淡的紫色。她正高兴着,院门外传来马大妮的声音:“晚秋妹子,在家吗?我家那口子把锄头送来了!”
林晚秋赶紧迎出去,就见马大妮的丈夫扛着两把旧锄头,锄头刃上还带着刚磨过的光泽。“这锄头是俺家那口子年轻时用的,就是有点沉,你要是觉得费劲,让沉舟同志帮你翻地。” 马大妮笑着说,眼睛瞥见林晚秋手里的纱布包,“这是药材种子?露白了?”
“是啊,多亏了王医生教的法子。” 林晚秋把种子递过去让她看,“等会儿吃完饭就去后山翻地,正好用得上这锄头。” 马大妮一拍大腿:“巧了!俺今天也没啥事,跟你一起去,多个人多份力气!”
陆沉舟晨练回来,见马大妮夫妇在院里,赶紧招呼他们进屋坐。马大妮的丈夫搓着手说:“沉舟同志,俺听说你们要种药材,后山那块地石头多,俺早年在老家种过地,知道怎么翻才能保墒,等会儿俺跟你们一起去,给你们搭把手。”
吃过早饭,几人扛着锄头、背着肥料往后山走。冬冬也想跟着去,林晚秋怕他累着,让他在家跟邻居家的孩子玩,还特意给他留了两个煮鸡蛋。后山的雪已经化得差不多了,露出的土地有些板结,马大妮的丈夫拿起锄头,先在地上画了几道线:“这块地得顺着地势翻,这样下雨的时候水能顺着沟流,不会淹了药材。”
陆沉舟接过锄头,试了试力度,然后弯腰开始翻地。他常年训练,力气大得很,一锄头下去就能翻起一大块土,林晚秋和马大妮则跟在后面,把翻出来的石头捡出来,堆在地块边缘。马大妮一边捡石头一边说:“晚秋妹子,你这药材种下去,得常来看看,后山有野兔,别把小苗给啃了。”
林晚秋点点头:“我想着等小苗长出来,就在地块周围扎上篱笆,这样既能防野兔,也能防止别人不小心踩坏了。” 正说着,就见后勤处的张干事扛着一把铁锹走过来,笑着说:“陆团长,林同志,听说你们今天翻地种药材,政委特意让我来看看,要是需要帮忙,跟我说一声,后勤处能派几个战士过来。”
陆沉舟直起身,擦了擦额头的汗:“多谢张干事,不用麻烦战士们,我们几个人慢慢翻就行。” 张干事摆摆手:“沉舟同志,你就别跟我客气了!政委说你们种药材是为了给卫生所送药,是为部队做贡献,咱们后勤处肯定得支持。我已经跟炊事班说了,中午给你们送热水和窝窝头,你们只管安心翻地。”
张干事走后,马大妮笑着说:“还是你们有面子,连政委都惦记着你们种药材的事。俺看啊,这药材肯定能种好!” 林晚秋心里暖暖的,她知道,在这个年代,能得到部队的支持,做什么事都会顺利很多。
中午,炊事班的战士果然送来一桶热水和一布袋窝窝头,还有一小碟咸菜。几人坐在石头上休息,吃着窝窝头,喝着热水,马大妮的丈夫说:“这窝窝头比俺在家吃的白面馒头还香!俺家那口子要是知道炊事班给送吃的,肯定羡慕坏了。”
林晚秋笑着把自己的窝窝头掰了一半给他:“你多吃点,下午还得靠你指导我们翻地呢。” 马大妮赶紧说:“不用不用,俺家那口子饭量小,你自己吃,别饿着了。” 陆沉舟见状,把自己的窝窝头也掰了一半递给马大妮的丈夫:“拿着吧,我下午还有训练,吃不了这么多。”
下午的太阳渐渐暖和起来,翻地的进度也快了不少。林晚秋虽然力气不如陆沉舟和马大妮的丈夫,但也坚持着翻了一小块地,手掌被锄头柄磨得有些发红。陆沉舟看在眼里,疼在心里,趁她不注意,把她手里的锄头接过来:“你去旁边歇会儿,剩下的我来翻。”
林晚秋摇摇头:“我没事,再翻一会儿,多翻一点,明天就能播种了。” 马大妮也劝道:“晚秋妹子,你就听沉舟同志的,歇会儿吧,你看你手掌都红了,再磨下去该起泡了。” 林晚秋没办法,只好走到旁边的石头上坐下,看着他们翻地。
就在这时,她看见远处有个身影往这边走,走近了才发现是卫生所的王医生。王医生背着药箱,手里还拿着一个布包:“林同志,陆团长,我来看看你们翻地的进度,顺便给你们带了点东西。” 他打开布包,里面是几包草药:“这是我自己配的药膏,翻地磨着手了,晚上睡觉前涂一点,能缓解疼痛。”
林晚秋接过药膏,心里满是感激:“多谢王医生,您想得太周到了。” 王医生笑着说:“应该的,你们种药材是为了大家,我这点小事不算什么。对了,我刚才从后勤处过来,听张干事说你们的种子已经露白了,要是明天播种,我来帮你们看看,教你们怎么种才能提高成活率。”
太阳快落山的时候,地块终于翻得差不多了。几人扛着锄头往回走,马大妮的丈夫说:“沉舟同志,林同志,明天播种的时候喊俺一声,俺还来给你们搭把手。” 陆沉舟点点头:“多谢了,等药材收了,一定请你们吃饭。”
回到家属院,冬冬早就等在门口了,看见他们回来,赶紧跑过来:“妈妈,你们翻完地了吗?药材种子什么时候种啊?” 林晚秋蹲下来,摸了摸他的头:“明天就能种了,等小苗长出来,冬冬要不要跟妈妈一起去浇水?” 冬冬使劲点头:“要!我还要帮妈妈拔草!”
晚饭过后,林晚秋把王医生给的药膏拿出来,陆沉舟见她手掌发红,非要给她涂药膏。他的动作很轻,指尖带着药膏的清凉,林晚秋看着他认真的样子,心里暖暖的。“明天播种,你要是累了就歇会儿,别硬撑着。” 陆沉舟一边涂药膏一边说,语气里满是心疼。
林晚秋点点头:“我知道,有你和马大妮嫂子帮忙,肯定能顺利种完。” 陆沉舟把药膏盖好,放在炕边的小桌上:“早点休息,明天还要早起呢。” 林晚秋躺下,靠在陆沉舟肩上,听着他均匀的呼吸声,心里满是安稳。她知道,只要他们一起努力,这后山的药材一定能长得很好,他们的日子也会像这露白的种子一样,充满希望。
夜里,林晚秋做了个梦,梦见后山的药材长得绿油油的,她和陆沉舟、冬冬一起在地里浇水、拔草,马大妮和其他军属也来帮忙,大家有说有笑,热闹极了。醒来的时候,天已经亮了,陆沉舟正温柔地看着她,笑着说:“醒了?是不是梦见药材长出来了?”
林晚秋点点头,脸上带着笑意:“是啊,长得可好了。” 陆沉舟伸手帮她把额前的碎发捋到耳后:“放心,咱们一定能种出那么好的药材。”
吃过早饭,王医生和马大妮夫妇就来了,后勤处还派了两个战士来帮忙。大家拿着种子、肥料和工具往后山走,冬冬也跟在后面,手里拿着一个小铲子,非要帮着播种。
到了后山,王医生先教大家怎么播种:“当归种子要撒得均匀,播完后覆盖一层薄土,黄芪种子可以稍微深一点,这样扎根稳。” 大家按照王医生说的方法,开始播种。陆沉舟和战士们负责撒种子,林晚秋和马大妮负责覆盖土,冬冬则拿着小铲子,在旁边帮着把土拍平。
太阳升到头顶的时候,种子终于播完了。大家站在地块旁边,看着播好种的土地,心里满是期待。王医生说:“接下来就是浇水了,第一次浇水要浇透,这样种子才能更好地发芽。” 后勤处的战士早就准备好了水桶,大家轮流提着水桶浇水,冬冬也抢着要提,结果差点把水桶打翻,逗得大家哈哈大笑。
浇水的时候,林晚秋悄悄往水桶里加了点灵泉水,她知道,有灵泉水的滋养,小苗肯定能长得更快更好。陆沉舟看她动作有些神秘,却没有多问,只是笑着帮她递水桶。
浇完水,大家坐在石头上休息,王医生说:“大概半个月左右,小苗就能长出来了,到时候咱们再来看看,要是有缺苗的地方,再补播一些种子。” 马大妮笑着说:“俺肯定天天来看看,就跟盼着自家孩子长大一样,盼着这些小苗长出来。”
回去的路上,冬冬拉着林晚秋的手说:“妈妈,等小苗长出来,我天天来浇水,让它们长得高高的。” 林晚秋点点头:“好,到时候妈妈跟你一起过来。” 陆沉舟看着母子俩的背影,心里满是幸福。他知道,这个家因为林晚秋的到来,变得越来越有生机,越来越温暖了。
回到家属院,张干事又过来了,说政委让他告诉陆沉舟和林晚秋,等药材长出来,卫生所会派专门的人来采摘和炮制,还会按照市场价给他们算钱。林晚秋笑着说:“不用算钱,能为部队做贡献,我们就很开心了。” 张干事摆摆手:“这可不行,政委说了,你们辛苦种出来的药材,不能让你们白辛苦。”
晚上,林晚秋和陆沉舟坐在炕边,看着窗外的月光,聊着未来的日子。陆沉舟说:“等药材收了,咱们用这笔钱给冬冬买些书本和文具,再给你买块新布料,做件新衣服。” 林晚秋摇摇头:“还是先给冬冬买书本吧,我这衣服还能穿。” 陆沉舟握住她的手:“听我的,必须给你买新布料,你为这个家付出了这么多,也该好好打扮打扮自己。”
林晚秋靠在陆沉舟肩上,心里满是感动。她知道,在这个特殊的年代,能有这样一个知冷知热的丈夫,有一个健康可爱的儿子,有一群热心肠的邻居和战友,就是最大的幸福。她相信,只要他们一起努力,日子一定会越过越好,就像这后山刚播下的种子,终将在阳光雨露的滋养下,长成一片生机勃勃的药材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