播种下“传承之种”后,樱的心境仿佛也经历了一场悄然的蜕变。那些种子在泥土中沉眠,与她保持着微弱的、如同心跳般的连接,让她感觉自己不再仅仅是庭院的一部分,更是整个伊甸镇自然脉络的一个延伸。一种前所未有的归属感与责任感,在她光晕构成的小小身体里生根发芽。
夜晚,廊下的风灯散发着昏黄温暖的光。樱靠在娜娜巫的怀里,望着庭院中静谧的樱花树,以及更远方,小镇零星闪烁的、如同落地星辰般的万家灯火。她想起了苏晓教导的星辰轨迹,想起了娜娜巫讲述的宇宙故事,也想起了自己诞生的那个月华之夜。
“妈妈,”她忽然轻声开口,声音带着一丝困惑,“爸爸和您,以前守护着很大的东西,对吧?像星星,像很多很多的世界。”她能从那些零碎的故事和帕拉雅雅偶尔传来的信息碎片中,拼凑出一些模糊的轮廓。
娜娜巫轻轻抚摸着她的头发,动作温柔依旧。“嗯,是啊。那是很长、也很遥远的故事了。”
“那……那现在呢?”樱抬起头,光晕构成的眼睛里映着灯火,“现在,我们只是在这里,种花,做点心,照顾小树苗,还有……帮我‘擦屁股’。”她用了从小虎那里学来的词,指的是之前的彩虹头发事件,语气里带着点不好意思。
娜娜巫被她的话逗笑了,笑声如同清脆的风铃。她将樱往怀里拢了拢,目光望向远处沉静的夜色,声音柔和却无比坚定:
“樱,你要知道,守护一个宇宙,维系星辰的运转,那种伟大,如同太阳的光芒,耀眼而辽阔。”她顿了顿,低头看着怀中的小家伙,“但是,守护好一个家,让院子里充满花香;守护好一个小镇,让每个人的脸上都能绽放真诚的微笑——这样的守护,同样了不起。它就像夜晚的星光,虽然不如太阳夺目,却也能照亮行人的路,给予人温暖和方向。”
樱安静地听着,光芒缓慢地流转,似乎在消化这些话。
“伟大,并非只有一种模样。”娜娜巫总结道,用指尖轻轻点了点樱的核心,“能在平凡的日子里,找到属于自己的位置,并用力量去维护这份平凡的美好,这本身就是一种非常、非常了不起的伟大了。”
樱似懂非懂,但娜娜巫话语中那份不容置疑的温柔与肯定,像暖流一样包裹着她。她将这句话,连同那份温暖的感觉,一起小心翼翼地收藏进了自己光芒的最深处。
从第二天起,苏晓和娜娜巫发现,樱的行为模式开始有了细微而持续的改变。
她不再仅仅是被动地吸收能量,或是等待引导去使用力量。她开始主动地、默默地观察,然后伸出援手。
福伯花圃里最娇贵的蓝玫瑰丛生了蚜虫,老爷子正皱着眉头调配药剂,樱便悄悄引来几只饥饿的瓢虫,让它们饱餐一顿,解决了危机,而福伯只会乐呵呵地感叹“今年风水真好,益虫特别多”。
陈老家屋檐下筑巢的燕子夫妇,因为一场突如其来的疾风损毁了巢穴,雏鸟危在旦夕。樱调动微风,托住坠落的雏鸟和巢穴碎片,并引导着焦急的燕子父母找到苏晓帮忙搭建的、更稳固的新巢址。陈老看着顺利迁居的燕子一家,对前来送点心的娜娜巫感慨:“万物有灵啊,它们比我们想的更聪明。”
镇口那棵老槐树,树干上不知被谁刻下了难看的划痕,流出苦涩的树汁。樱会每天飞去,用带着月泪石安抚力量的光芒轻轻拂过伤口,加速它的愈合,如同一个无声的护士。
她甚至开始尝试理解更复杂的东西。当她“听”到小镇边缘那对年轻夫妻因为琐事争吵散发的烦躁能量时,她会引导一阵带着清冽花香的风穿过他们的窗户,或者让一只羽毛格外鲜艳的鸟儿落在他们的窗台鸣唱。虽不能解决根本,但那突兀的美好瞬间,往往能打断争吵的节奏,让气氛缓和片刻。
这些举动微小、琐碎,甚至不为人知。没有惊天动地的效果,只是让花朵更艳,让鸟儿安宁,让树木少些痛苦,让人心偶尔获得一丝平静的间隙。
苏晓将这一切看在眼里。他没有再教导具体的法则运用,只是在一次晚餐时,看似随意地对娜娜巫说:“由微知着,润物无声。这比驾驭雷霆更难,也更重要。”
娜娜巫微笑着点头,将一块最大的、浸满幸福能量的草莓挞放到樱的小碟子里。
樱低头吃着草莓挞,感受着那份甜蜜与满足,心中那片关于“平凡伟大”的朦胧星图,正一点点被这些微小的、具体的、充满烟火气的实践点亮。她明白了,她的舞台或许就是这个小镇,她的史诗,就书写在每一片被守护的叶脉,每一个被抚慰的微笑里。这让她感到无比的踏实和充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