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最后一道近乎垂直的、由交错巨刃构成的“悬崖”被抛在身后,苏晓一行人终于踏上了绝对零度峰顶。
预想中的华丽宫殿并未出现,甚至没有任何传统意义上的“建筑”。
峰顶是一片广阔得超乎想象的平台,地面光滑如镜,并非冰面,而是某种极度凝练、蕴含着“刃”之法则的暗色金属,反射着钢灰色天穹与那些缓慢旋转的菱形晶体投下的、冰冷而锐利的光。平台的边缘,便是无垠的虚空,以及下方那片令人眩晕的、由无数利刃构成的死亡丛林。
而在这片平台的正中央,便是凌的“王座间”。
那并非一个座位,而是一片由无数柄形态各异、大小不一的巨刃交错、悬浮、环绕构成的领域。这些巨刃并非杂乱无章,它们以一种充满奇异美感的、蕴含着极致力学与法则平衡的方式静止在空中,有的笔直指向天空,有的斜插交错构成拱门,有的则如同护卫般层层环绕。所有巨刃的刃尖,都隐隐指向最中心的一点。
在那里,一柄最为古朴、通体呈现暗沉银灰色、仿佛承载了无数岁月与征伐的长刀,刀尖向下,悬浮在离地尺许的空中。它没有散发出任何光芒或能量波动,却自然而然地成为了整个平台、乃至整个“最高峰”位面的绝对核心。
而在那悬浮的古刃之下,一个身影背对着他们,静静地伫立着。
他身姿挺拔,穿着一身与凯类似、但材质更为深邃、线条更为简洁凌厉的暗色服饰,衣袂在仿佛凝固的空气中纹丝不动。银灰色的长发未经束缚,如同冰冷的瀑布般披散而下,直至腰际。仅仅是一个背影,便散发出一种与整个位面融为一体的、令人灵魂战栗的孤高与锋利。
他甚至不需要转身,不需要散发任何气势。他的存在本身,就是这片天地法则的具现化,是“刃”这一概念的终极诠释。
苏晓的脚步停下,娜娜巫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连樱的灵体都凝滞了一瞬,仿佛任何微小的波动都会惊扰这片极致的“静”与“利”。
凯在苏晓身后,身体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起来,那是烙印在灵魂深处的敬畏与恐惧。
就在这时,那背对着他们的身影,缓缓地、如同冰层缓缓裂开般,转了过来。
他的面容并非想象中的狰狞或苍老,反而出乎意料的年轻,甚至堪称俊美,只是那种美,是冰雪雕琢、利刃打磨而成的,不带一丝人间烟火气。皮肤是久未见光的冷白,五官轮廓如同最精湛的匠人用刻刀精心雕凿,每一道线条都清晰而冷硬。
而最慑人的,是他的眼睛。
那是一双与凯相似的灰白色瞳孔,但凯的眼中尚有情绪残留,而凌的眼中,只有一片绝对的虚无与冰冷。仿佛万物在他眼中,皆可解析为最基础的力学结构,皆可被斩断。没有任何情感,没有任何波动,只有纯粹的、如同法则本身般的审视。
他的目光掠过凯,没有丝毫停留,仿佛在看一件无关紧要、甚至已然损坏的工具。然后,这目光落在了苏晓身上。
没有敌意,没有好奇,甚至没有评估。就像一座万年冰山,注视着另一块投入水中的石头,仅此而已。
“能走到这里,” 凌开口了,他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如同最细微的冰晶直接碰撞在耳膜上,带着一种能冻结思维的寒意,“证明你并非庸碌之辈。”
他的话语没有任何褒贬,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
“外来者,” 他那虚无的目光依旧锁定苏晓,“说出你的来意。”
没有质问,没有威胁,但无形的压力却如同整个位面的重量,瞬间倾轧而下。在这片由他绝对主宰的“刃之主殿”中,他即是法则,他即是审判。
苏晓迎着那能斩断一切虚妄的目光,神色依旧平静。他知道,从踏上这峰顶的那一刻起,言语的交锋,已然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