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室烛芯“噼啪”爆响,陈默指尖按在地图中宫位置,青灰色内劲自眉心涌出,依着“天子望气术”的运转轨迹漫过羊皮卷。
星象纹路本是暗黄,此刻却像被泼了血,七处节点骤然泛起妖异红光,映得他眼尾都染了血色。
“活祭阵眼……”他喉结滚动,指腹重重压在西北方的“奎宿”星位,那里的血光最盛,“原来归墟堂的机关图,竟是影阁用来逆转京城地脉的引子。”他想起前日系统提示的“归墟门前”隐藏签到点,终于明白为何提前布局能触发奖励——这局从二十年前影阁埋下地图时,就等着有人识破其中杀局。
案角铜炉飘出沉水香,陈默却闻出几分腐味。
他从怀中摸出个檀木匣,匣内整整齐齐缠着三十六根银丝,正是签到所得的“傀儡丝控术”备用银丝。
指尖拂过银丝,凉得刺骨,他忽然低笑:“影阁主想拿柳姑娘当棋子,那便让这局,从他们最信任的棋子开始翻。”
翌日清晨,宰相府后巷飘着露水的潮气。
陈默立在偏院门口,看着四个粗使仆役抬着软轿出来,轿中赵怀仁裹着锦被,形容枯槁得像具纸扎人。
“赵管家这病来势汹汹。”陈默伸手虚扶轿杆,袖中暗扣的瓷瓶轻碰,“慢些,过祠堂门槛时稳着点。”
轿夫应了声,抬着软轿经过祠堂朱漆门。
陈默眼尾微挑——赵怀仁下垂的右手恰好扫过门槛,沾了满满一掌混着朱砂粉的香灰。
他垂眸掩住眼底冷光:这香灰是昨夜用苏清漪给的“星陨砂”调的,配合“武道真眼”,赵怀仁若敢与外界接触,每走一步都会在他眼中显成红光轨迹。
“陈姑爷,偏院到了。”
陈默抬眼,青砖铺就的偏院门楣落着晨露,两个小丫鬟抱着药罐缩在墙角。
他转身时瞥见赵怀仁被扶进房,枯瘦的手死死攥着被角——那是傀儡丝控术的后手,他昨夜已在赵怀仁后颈埋下三根银丝,此刻正顺着血脉游走,将这人的神经与自己的指尖绑成了线偶。
申时三刻,蝉鸣最噪的时候。
陈默蹲在偏院后墙的狗洞旁,墙内传来细碎脚步声。
他竖起耳朵,听着那脚步声在院门前顿住,接着是卖花老妪特有的尖嗓:“给夫人送素菊来啦,赵管家可在?”
门“吱呀”开了。
陈默屏息,用指甲在墙缝里抠出道浅痕——这是与云娘约好的暗号。
墙内很快传来赵怀仁沙哑的应和声,比往日更显虚弱:“放……放这儿吧。”
陈默眯起眼。
他能想象此刻赵怀仁的模样:被银丝控着的躯体机械转身,骨节分明的手按在花篮底层,暗格里的密信正被抽出来。
老妪的呼吸声突然重了些,陈默心头一动,运起“听心术”——那心跳声像擂鼓,从“咚、咚”变成“咚咚咚咚”,分明是强压着紧张。
“赵管家,这花可还合眼?”老妪的声音甜得发腻。
陈默指尖掐住墙缝里的草茎,听见赵怀仁喉间发出含混的“好”,接着是纸张摩擦声——那是他用银丝控着赵怀仁在写回函:“梅园守备松懈,今夜可行‘断喉’。”这八个字是影阁的行动暗号,却也是陈默要撒出去的饵。
老妪离开时,裙角扫过墙根的野蔷薇。
陈默望着她佝偻的背影突然挺直,脚步轻快得像换了个人,嘴角终于扬起冷笑:“飞鸢线三级执事?倒比我想得更要紧些。”他摸出怀中的青铜罗盘,指针正疯狂旋转——赵怀仁方才接触密信时,香灰里的星陨砂触发了追踪,此刻罗盘上的红点正朝着城西破庙方向移动。
夕阳坠进屋檐时,陈默站在梅园假山上,望着偏院方向的最后一抹红光消散。
他摸出袖中苏清漪留的纸条,“太子涉局”四个字被揉得发皱,却在暮色里格外清晰。
“影阁要活祭地脉,太子要皇陵龙脉……”他望着渐暗的天色,将纸条塞进袖中,“今夜,该让某些人以为自己摸到了破绽。”
远处传来巡夜梆子声,陈默转身时,衣摆扫过假山上的青苔。
他对着守在山脚的暗卫招了招手,声音轻得像风:“去告诉少夫人,今夜巡防路线……换一换。”夜色漫过梅园飞檐时,陈默将黑袍下的无声弩往掌心按了按。
他伏在青瓦棱间,檐角铜铃被穿堂风撞得轻响,倒像替他数着更漏——子时三刻,巡防队该绕到西墙了,那是他故意留下的第一处破绽:本该十人轮岗的哨位,此刻只剩两个醉醺醺的护卫抱着酒坛打盹。
“来了。”他喉间溢出极轻的气音。
四道灰影自东墙青竹后腾起,足尖点过竹梢时连叶尖都未颤,显然是影阁训练有素的“夜蝠”刺客。
陈默瞳孔微缩,借月光看清为首者腰间悬的黑玉牌——三级执事的标识,比他预想的规格更高。
这说明影阁主对柳如烟的“背叛”动了真怒,竟派了精锐来灭口。
刺客们掠至梅园中央时,为首者抬手比了个“锁”的手势。
四人瞬间分散,两人直扑西侧柳如烟所居的竹影阁,另外两人则隐入东侧月洞门后——这是要截断退路。
陈默藏在瓦缝里的手指微微蜷起,指节抵着腰间的青铜铃铛。
那是他用“傀儡丝控术”改良的“蝉鸣阵”,能通过铜铃共振模拟人声。
“东西已转至地窖,速报主上!”
清脆的男声混着风声炸响在竹影阁廊下。
为首刺客脚步一顿,侧耳细听后猛挥手。
原本扑向竹影阁的两人立即转向,朝着后院地窖狂奔——这正是陈默要的分兵。
他盯着那两人撞开地窖木门的瞬间,拇指重重按在青铜铃铛上。
“轰!”
地窖地板应声塌陷,两人直坠半丈深的陷阱。
铁网自头顶砸下,将他们死死困在方寸之间,接着便是“嗤嗤”的毒烟从四壁渗出。
其中一人挥刀去砍铁网,刀锋刚触网便冒起青烟——那是苏清漪特意调配的“蚀骨散”,连精钢都能腐蚀,更遑论血肉。
“中计了!”东侧月洞门后的刺客低喝,刚要撤退,头顶忽然掠过一道黑影。
陈默足尖点着屋檐垂兽跃下,无声弩在掌心旋出冷光,“噗、噗”两声轻响,两枚透骨钉精准射入两人膝弯的委中穴。
刺客闷哼着栽倒在地,疼得额角青筋暴起,却连叫声都不敢发——影阁刺客被擒后,第一条规矩就是禁声。
“你们主子没教过?”陈默单膝压在为首刺客后颈,黑袍被夜风吹得猎猎作响,“别轻易信‘熟人情报’?”他扯下刺客面巾,露出张苍白的脸,左颊有道蜈蚣似的疤痕,“疤脸三,影阁‘断喉组’的副使,三年前在沧州杀过十二家商户灭口。”
疤脸三瞳孔骤缩,这才惊觉对方竟认得自己。
他突然癫狂地笑起来,血沫混着黑紫色的唾液从嘴角溢出:“你以为……我们只是来杀她?”话音未落,他的下颌突然错位,牙齿咬碎了藏在舌下的毒囊。
陈默迅速扣住他的下颌,却只来得及挖出半块碎玉——那是太子府侍卫营的腰牌微缩而成的标记,刻在短刃刀柄上的纹路,此刻正泛着幽蓝的光。
“太子府?”陈默指尖拂过刀柄的徽记,眼底寒芒骤起。
他早猜到影阁与朝堂有勾结,却没料到会是东宫。
三年前太子因“巫蛊案”失势,如今突然出手,怕是想借影阁的手清理阻碍。
他抬头看向竹影阁方向,窗纸后映出个窈窕身影——柳如烟不知何时立在那里,月白裙裾被风掀起一角,像片随时会被吹走的云。
“我母亲……便是这样死的。”她的声音轻得像落在瓦上的霜,“影阁说她私通敌国,东宫说她窃取密信,他们联手设局,让她在大牢里咬碎了毒囊。”月光漫过她的眉梢,陈默这才发现她眼尾泛红,“后来我查了三年,才知道所谓的‘密信’,不过是他们伪造的。”
陈默将短刃收入袖中,指腹隔着布料摩挲那枚徽记。
他能感觉到柳如烟的目光落在自己后颈,带着几分滚烫的信任——这是她第一次主动撕开伤口,把最脆弱的部分展现在他面前。
系统提示适时在脑海中响起,机械音混着夜风灌进耳中:“【连签第990日,解锁‘气血封脉手’——可封锁目标周身大穴,持续时间随内劲提升增长】”
他垂眸轻笑,指节在腰间叩了叩。
远处传来巡防队换班的梆子声,第一声“咚”刚落,第二声便卡在了喉咙里——那是他让苏清漪调换的巡防路线起了作用,原本该在西墙的护卫,此刻正守在南院的暗门前。
“柳姑娘。”陈默转身看向竹影阁,月光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覆住了柳如烟脚边的青砖,“去把苏少夫人请来。”他摸出怀中的城防图,在掌心展开一角,“破晓前,有些事,该让她们也知道了。”
竹影阁的窗棂“吱呀”轻响,柳如烟的身影消失在帘后。
陈默望着她离去的方向,指腹缓缓划过城防图上的“东宫”二字,在宣纸上压出道浅痕。
风卷着梅香掠过他的鼻尖,他忽然想起系统签到时获得的“孙吴兵法残卷”,其中有句“上兵伐谋,其次伐交”——今夜这局,不过是个开始。
地窖里传来刺客的闷哼,混着毒烟的腐味飘上来。
陈默将城防图重新收进怀中,抬头望向渐亮的天色。
东边天际泛起鱼肚白,像块被揉皱的绢帛,正等着有人在上面,写下新的战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