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观自万星冢那荒芜死寂的星域中冲出,周身星辉尚未完全内敛,便已感受到前方传来截然不同的生机与喧嚣。
放眼望去,一座恢弘无比的仙城,如同匍匐在星空中的巨兽,静静悬浮。城池并非建于大地,而是由无数块大小不一的破碎星辰碎片拼接而成,彼此以巨大的星辰铁索相连,构成一个不规则却异常稳固的整体。这便是星陨仙城。
仙城上空,各色遁光如流星般穿梭不息,有仙气缭绕的云舟,有狰狞的妖兽坐骑,亦有修士凭借自身神通飞遁。城池边缘,巨大的港口停泊着来自不同星域的商船,卸下珍稀矿产、灵草仙药,又装载上仙城特产的星辰精金与符文法器。人声、兽吼、法舟轰鸣、还有星辰碎片相互摩擦低沉的隆隆声,交织成一曲独特的边荒交响。
与青霖仙城的秩序井然、碧渊仙城的宗门林立不同,星陨仙城给人的第一感觉便是——混乱,且强大。这里的建筑风格粗犷蛮荒,多以未经精细打磨的星辰巨石垒砌,高塔如剑直刺虚空,殿宇如堡垒般厚重。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星辰之力,但也混杂着血腥气、劣质丹药的刺鼻味和某种狂野不羁的煞气。
“果然是一处法外之地,龙蛇混杂。”陈观心中暗道。他收敛气息,将修为压制在天仙中期左右,这在此地不算顶尖,但也绝非弱者,足以避免许多不必要的麻烦,又不至于显得太过扎眼。
他化作一道普通的青色遁光,随着人流飞向仙城最大的入口——一座横跨在两块巨大星辰碎片之间的宏伟石门,门上以古星文刻着“星陨”二字,字迹斑驳,蕴含沧桑。
缴纳了一笔不菲的入城仙灵石后,陈观踏入城中。街道宽阔,以星辰砂铺就,踩上去隐隐有星力反馈。两侧店铺林立,售卖之物从常见的丹药法宝,到各种见不得光的禁忌之物,乃至标注着“某上古秘境藏宝图”、“大能坐化洞府线索”的玉简,应有尽有。叫卖声、讨价还价声、甚至当街斗法引发的轰鸣与呵斥声,不绝于耳。
陈观神识微动,如水银泻地般悄然铺开。他如今初成金仙,神识强度与敏锐度远超寻常天仙,立刻感知到这看似混乱的表象下,隐藏着至少三股令人心悸的暗流。
一股气息阴冷晦涩,如同暗影中的毒蛇,散布在城中各处,其源头似乎指向城西一片笼罩在灰色雾气中的建筑群,与之前交手过的烛龙修士同源,但更为精纯隐蔽。
另一股气息则堂皇正大,带着不容置疑的律法威严,集中于城中心一座高耸入云、悬挂着天庭徽记的白玉塔楼附近,显然是天庭在此设立的巡查司。
第三股最为奇特,飘忽不定,似有似无,却无处不在。它们隐藏在街角的乞丐、酒楼的伙计、甚至擦肩而过的普通行人身上,仿佛一张无形的巨网,默默注视着城中发生的一切。这应该就是沧澜上人提及的本地情报组织“影阁”的眼线。
“烛龙、天庭、地头蛇……果然都齐了。”陈观面色平静,心中却已了然。自己身怀重宝,又刚在万星冢闹出不小动静,恐怕早已落入这些势力的视野。此刻的平静,或许只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他并未直接前往城中心或寻找显眼的地方落脚,而是七拐八绕,专挑偏僻小巷,最终在城南一处相对破败、灵气稀薄的区域,找到了一家名为“客再来”的简陋客栈。
客栈掌柜是个昏昏欲睡的老头,修为不过地仙,对陈观的到来只是掀了掀眼皮,收了灵石,递过一枚布满灰尘的客房玉牌,便不再理会。
陈观要的就是这种不引人注目的地方。他走进房间,布下几重简单的隔绝禁制,盘膝坐于榻上。表面看似调息,实则神识高度集中,如同最耐心的猎手,静静感应着周围的每一丝风吹草动。
他清楚地知道,自己踏入星陨仙城的那一刻,便已从明处转入了暗处,但也从猎物的角色,悄然向猎手转变。现在,只需静待第一条按捺不住的“鱼”主动上钩。
仙城的夜,来临得很快。星辰碎片拼接的天空没有日月,只有远处永恒星海投下的微光,以及城内各处亮起的、用途不明的法术光华,将整座城池映照得光怪陆离。
就在子时将至,万籁俱寂(相对而言)之时,陈观紧闭的双眸骤然睁开,眼底一丝冷电闪过。
来了。
一道几乎与阴影融为一体的虚影,如同鬼魅般穿透了他布下的简陋禁制,悄无声息地出现在房间角落。那虚影没有五官,没有实体,只有一双闪烁着幽绿光芒的眼睛,死死地盯住了陈观。
“阁下深夜造访,不知有何指教?”陈观缓缓开口,声音平静无波。
那阴影发出一阵令人牙酸的摩擦声,似笑非笑:“桀桀……指教不敢当。只是我家主人,对阁下从‘万星冢’带出来的东西,颇感兴趣。”
陈观心中冷笑,果然是为了星辰核心而来。他面上不动声色:“哦?不知贵主人是?”
“影阁,七杀堂。”阴影的声音带着一丝傲然与残忍,“阁下是主动交出,还是等我们……亲自来取?”
话音未落,房间内的阴影仿佛活了过来,从四面八方蔓延而出,化作无数冰冷的触手,缠向陈观周身要害!杀机,瞬间爆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