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以为一场危机已悄然平息,周遭刚恢复片刻的宁静,却被一阵震耳欲聋的轰隆声骤然撕碎。
福林猛地抬头,只见天幕上竟撕裂开一道漆黑的裂缝,紫黑色的雾气如活物般翻腾涌动。下一秒,一道身影自裂缝中踏空而出——那是虚无亲王,身披斑驳的黄色盔甲,曾经覆盖面容的面具早已碎裂,露出底下森白的骷髅头,眼窝中跳动着幽绿的魂火,周身散发着比之前战斗时更浓郁的死亡气息。
“人类的味道……”沙哑得如同生锈铁片摩擦的嗓音在半空响起,虚无亲王转动着头颅,魂火扫过下方,“是谁召唤我等出来?”
“你……还没死?”福林心头一凛,刚放下的兵器瞬间握紧。他明明亲眼看着对方化作黑雾消散,此刻却以这般诡异的形态重现,这变故让他浑身的肌肉都绷紧了。
“我们曾经也是人类。”虚无亲王顿了顿,魂火中似有微光闪烁,“死后坠入亡灵界,成了这般模样,但我们……从未忘记自己曾是人类。”
福林眼中闪过一丝异色,试探着问道:“既然如此,我能否请你们退回亡灵界?此地并非你们该来之处。”
“不可能!”虚无亲王断然回绝,沙哑的声音陡然尖锐,“你们开启了召唤阵,唤我等现世,就必须奉上足够的祭品!否则,我们无法返回,届时……便只能在此界大开杀戒,用生灵的灵魂填补裂隙!”
福林脸色一沉,握紧兵器的手骨节泛白:“那我只能让你……再死一次了。”
“死?哈哈哈……”虚无亲王发出一阵刺耳的狂笑,魂火剧烈摇曳,“我们早已不是生者!来此的不过是分身罢了,杀了这具躯体,我等也绝不会真正消亡!”
“这可真是棘手。”福林眉头紧锁,暗自调整着呼吸。方才与虚无亲王本体死斗已耗尽他大半体力,此刻对方以亡灵形态重现,气息虽不如本体强横,却带着一种更难对付的诡异韧性,他只觉得手臂的旧伤又开始隐隐作痛。
“不必棘手!”虚无亲王忽然话锋一转,魂火中竟透出一丝急促,“听着,杀了我这具分身!我会想办法劝说父皇,不让大军踏入此界!但你们……必须尽快想办法关闭召唤之门,否则一切都是徒劳!”
“为何要帮我们?”福林不解,握着兵器的手却未放松。
“因为……我们曾是人类啊……”虚无亲王的声音越来越含糊,魂火开始变得狂躁,“快!我控制不住自己了……此界规则在侵蚀我们的理智……进来的亡灵,都会被本能驱使,杀光所有非亡灵族……”
话音未落,他眼窝中的魂火骤然转为猩红,理智彻底崩塌。一声非人的咆哮后,身披黄甲的虚无亲王手持骨刃,如一道黄色闪电般猛扑向福林。
福林早有准备,横器格挡,“铛”的一声巨响,火花四溅。那股熟悉的巨力顺着兵器传来,震得他虎口发麻,接连后退三步才稳住身形。他低头看了看掌心的血痕,那是方才格挡时被震裂的伤口,血珠正顺着指缝往下淌,滴在龟裂的大地上,洇开一小片暗红。
虚无亲王的咆哮还在耳边回响,猩红的魂火在眼窝中疯狂跳动,仿佛要将周遭的一切都焚烧殆尽。它猛地踏前一步,骨刃带着破风的锐啸横扫而来,刃身裹挟着浓郁的死亡气息,刮得福林脸颊生疼。福林不敢硬接,借着方才格挡的反作用力侧身翻滚,骨刃擦着他的肩甲劈在地上,“哐当”一声巨响,碎石飞溅,地面被劈开一道半尺深的沟壑。
“好强的力量……”福林暗自心惊。他刚才分明已用尽全力格挡,却仍被震得手臂发麻,若这一击实打实地落在身上,恐怕胸骨都要碎裂。他刚想站稳,虚无亲王已转身追来,骨刃竖劈而下,角度刁钻,封死了他所有闪避的路线。福林咬咬牙,双臂肌肉贲张,硬生生举器上迎——又是一声震耳欲聋的碰撞,他只觉得虎口剧痛,兵器险些脱手飞出,整个人被震得连连后退,直到后背撞上一截断墙才稳住身形,喉咙里涌上一股腥甜,强行咽了下去。
“咳咳……”他忍不住咳嗽起来,胸口像是被巨石碾过,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撕裂般的痛。方才与虚无亲王本体死斗时留下的旧伤被这股巨力牵扯,疼得他眼前阵阵发黑。虚无亲王却不给任何喘息的机会,骨刃一挑,带起一串残影直刺福林心口,刃尖的幽光映得他瞳孔骤缩。
福林猛地矮身,骨刃擦着他的咽喉掠过,带起的劲风割破了皮肤,渗出血珠。他借着矮身的势头向前一冲,兵器贴着地面横扫,直取虚无亲王的筋骨。这一击又快又狠,本以为能让对方失去平衡,可兵器落在骷髅腿骨上,却只发出“铛”的一声脆响,仿佛砍在了精铁之上。虚无亲王纹丝不动,反而抬脚一踹,正中小腹。
“唔!”福林像被重锤砸中,整个人倒飞出去,狠狠撞在断墙上,喉头一甜,一口鲜血喷了出来,溅在胸前的铠甲上,与之前的血污混在一起,红得发黑。他挣扎着想爬起来,却发现右腿传来一阵钻心的疼,低头一看,小腿的铠甲已被踹得凹陷下去,骨头像是错位了一般,稍一用力便痛彻心扉。
虚无亲王一步步逼近,骨刃拖在地上,划出刺耳的声响,像是在为即将到来的终结倒计时。它的魂火死死锁着福林,那里面除了疯狂,似乎还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挣扎——就像刚才战斗中偶尔出现的迟滞,仿佛有两个意识在这具躯体里撕扯。
“快……杀了我……”一个极其微弱的声音从骷髅口中挤出,几乎被骨骼摩擦的声响掩盖。
福林一愣,随即明白过来。这具分身还未完全被疯狂吞噬,那个曾在弥留之际留下警告的意识,还在做最后的抵抗。可他现在连站都站不稳,又如何能杀得了眼前这头狂暴的怪物?
虚无亲王忽然发出一声痛苦的嘶吼,骨刃猛地插在地上,双手抱住头颅,魂火在猩红与幽绿之间剧烈闪烁。“滚开……别妨碍我……”它像是在与自己对话,骨骼碰撞发出咔咔的脆响。
这是个机会!福林眼中闪过一丝狠厉,强忍着剧痛,用兵器撑着地面一点点站起身。他知道,这样的机会转瞬即逝,必须抓住。他从背包里摸出一瓶疗伤药剂,仰头灌下,药液顺着喉咙滑入腹中,带来一股微弱的暖意,体力恢复了些许,但伤口的疼痛丝毫未减。
就在这时,虚无亲王猛地抬起头,猩红的魂火彻底压过了幽绿,它一把拔起地上的骨刃,再次朝福林扑来。这一次,它的速度更快,攻势更猛,骨刃上甚至缠绕起黑色的雾气,显然是动用了更深层次的力量。
福林深吸一口气,双手紧握兵器,指节因用力而泛白,眼神变得无比坚定。他不能退,也退无可退——身后是正在被虚无化侵蚀的大地,是无数需要守护的生灵,若是连这具分身都无法战胜,又何谈面对即将到来的嗜血君主?
他迎着虚无亲王冲了上去,兵器与骨刃再次碰撞,火花在昏暗的天幕下炸开,如同濒死的星辰。双方你来我往,每一次交锋都伴随着骨骼的脆响与金属的轰鸣。福林的身上又添了数道伤口,鲜血浸透了衣衫,但他的眼神却越来越亮,仿佛要将所有的痛苦都转化为战斗的力量。
战斗不知持续了多久,福林的体力已经快要耗尽,手臂因反复格挡而酸麻不堪,全凭着一股意志力在支撑。他的动作越来越迟缓,好几次都险些被骨刃击中,全靠本能闪避。虚无亲王也并非毫发无伤,它的左臂骨被福林劈开一道裂缝,骨刃上的黑雾也淡了许多,但猩红的魂火依旧狂暴,攻势丝毫未减。
“这样下去……迟早会被耗死……”福林心中暗道。他必须找到对方的弱点,否则绝无胜算。他一边闪避,一边仔细观察虚无亲王的动作,终于发现,在它每次挥动骨刃的瞬间,胸口的骨骼会出现一丝细微的松动——那里或许就是它的弱点!
福林眼中闪过一丝精光,他故意卖了个破绽,让虚无亲王的骨刃劈向自己的左肩。就在骨刃即将及身的刹那,他猛地侧身,同时将兵器横斩而出,直指虚无亲王的胸口。
“铛!”
兵器精准地劈在虚无亲王胸口的骨骼上,那里果然是弱点所在,骨骼应声而裂,黑色的雾气从裂缝中喷涌而出。虚无亲王发出一声凄厉的嘶吼,猩红的魂火剧烈摇曳,仿佛随时都会熄灭。
“就是现在!”福林抓住这个机会,用尽全身最后一丝力气,将力量全部灌注于兵器尖端,猛地刺入虚无亲王胸口的裂缝之中。
“嗷——!”
虚无亲王发出一声不似亡灵的惨叫,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骨刃“哐当”一声掉在地上,双手徒劳地抓向胸口的兵器。它的魂火在猩红与幽绿之间疯狂交替,显然是最后的意识在做着殊死抵抗。
“多谢……”一个微弱的声音从骷髅口中传出,带着一丝解脱。
紧接着,虚无亲王的身体开始崩溃,骨骼一块块碎裂,化作黑色的粉末,被风一吹,消散在空气中。只留下福林拄着兵器,站在一片狼藉的废墟之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他望着虚无亲王分身消失的地方,心中五味杂陈。这场战斗,赢得太过艰难,若不是对方最后的意识相助,他恐怕早已成为骨刃下的亡魂。但他知道,这仅仅是一个开始,真正的挑战还在后面。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伤痕累累的身体,又望向远处正在不断扩散的虚无化区域,眼神再次变得坚定起来。他拿出最后一瓶疗伤药剂,喝了下去,然后拖着疲惫的身躯,一步一步向前走去。
每走一步,都牵扯着全身的伤口,疼得他龇牙咧嘴,但他没有停下。他要去找同伴,去集结所有能集结的力量,为即将到来的大战做准备。他不知道前方会有多少艰难险阻,也不知道自己能否战胜嗜血君主,但他知道,自己必须坚持下去——为了那些需要守护的人,为了这片即将被黑暗吞噬的大地,也为了虚无亲王两次临终前的嘱托。
天空中的裂缝还在缓缓扩大,紫黑色的雾气依旧翻腾涌动,仿佛在预示着一场更大的风暴即将来临。福林的身影在废墟中渐行渐远,虽然步履蹒跚,却异常坚定,仿佛一道微弱却不屈的光,在黑暗中艰难地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