瑶光主殿,悬浮于云海之巅,通体由一种名为“星辰琉璃”的奇特种铸就,日光下流光溢彩,夜晚则与周天星辰共鸣,自成光源。殿高九重,檐角如飞翼,其上雕刻着龙凤呈祥、星宿流转的图案,散发出古老而威严的气息。
当凌尘驾驭遁光抵达时,殿前巨大的白玉广场上已是人影幢幢。数百名仙府弟子盘膝而坐,按照身份地位由前至后排开。最前方是寥寥数位亲传弟子与核心弟子,其后是内门弟子,外门弟子则位于最后方。气氛庄严肃穆,无人敢喧哗。
凌尘作为府主亲传,位置被安排在仅次于几位资深核心弟子的前排。他能感觉到,在他落座的瞬间,无数道目光或明或暗地聚焦在他身上,好奇、审视、嫉妒、探究……不一而足。他神色平静,眼观鼻,鼻观心,仿佛对周遭一切毫无所觉。
片刻后,钟鸣九响,悠扬清越,涤荡神魂。
主殿大门无声开启,氤氲的星辉自门内流淌而出。凤瑶身着月白星纹广袖流仙裙,面覆轻纱,缓步而出。她并未刻意释放威压,但那股与天地相合、超然物外的化神道韵,自然便让全场肃然,所有弟子皆屏息凝神,心生敬畏。
在她身侧稍后一步,跟着那位始终笼罩在模糊煞气中的梵煞天特使,其存在仿佛一个不协调的阴影,与周遭纯净的星辰气息格格不入。
凤瑶于殿前玉台之上的云床落座,特使则静立一旁。
“今日讲法,论‘星海问心’之道。”凤瑶开口,声音清冷如玉磬,直接响彻在每个弟子的神魂深处,带着一种直指本心的力量。
她没有讲述具体的法术神通,而是从星辰运转的规律,引申到修士道心的修持。言出法随,字字珠玑,伴随着玄妙的道韵,演化出种种异象。时而如银河倒悬,阐述大势不可逆;时而如流星划空,讲述刹那芳华与永恒之道;时而又如星云生灭,演绎轮回与超脱之意。
众弟子如痴如醉,沉浸在这大道纶音之中,许多人脸上露出顿悟之色,气息隐隐有所提升。
凌尘亦凝神倾听。不得不承认,凤瑶在星辰大道上的造诣确实极深,许多见解对他亦有启发。但他更多的是在冷静地分析、印证,并与自身的混沌之道相互比较。混沌包容星辰,星辰亦是混沌的显化之一,他站在更高的维度上,理解起来更加透彻。
他能感觉到,凤瑶的讲法之中,同样蕴含着一种极其隐晦的“引导”之力,潜移默化地强化着弟子们对星辰之道的认同与依赖,尤其是对传下此道的她本人的崇敬。
“……故而,心若星海,可纳万川。然星海亦有核心,谓之‘星神’。凝练星神,统御神魂,方能在道途上不迷不失……”凤瑶的讲法,自然而然地引向了《星神凝练法》。
随着她的讲述,凌尘能清晰地感知到,自己体内那模拟修炼的“星神”微微震动,与凤瑶的道音产生共鸣,那道隐晦的监控联系也变得清晰了一丝。他不动声色,以太古神文清辉与混沌之气牢牢守护住神魂核心,只让那“星神”表象与之呼应。
讲法持续了整整一个时辰。
当凤瑶最后一个字落下,众弟子仍沉浸在大道余韵之中,久久不能回神。
“可有疑问?”凤瑶目光扫过下方。
短暂的寂静后,一名核心弟子起身,恭敬提问,所问乃是修行中一处关隘。凤瑶寥寥数语,便直指要害,令其茅塞顿开。
接着,又有几名弟子提问,凤瑶皆一一解答,言简意赅,却蕴含至理。
就在这时,那一直沉默的梵煞天特使,忽然向前微微一步。周身模糊的煞气翻滚,一道冰冷沙哑的声音传出,并非针对某个弟子,而是面向全场:
“大道万千,星辰虽妙,然世间亦有‘力’之极道。煞者,天地之戾气,亦为力量之本源一极。掌控煞气,磨砺己身,可获无上伟力,横扫诸敌。尔等可愿,感受此力?”
话音未落,一股精纯、霸道、充满毁灭与侵蚀意念的煞气威压,如同无形的潮水,骤然笼罩了整个广场!
这股威压并非无差别攻击,而是带着一种奇特的“筛选”与“诱惑”!
大部分弟子在这股煞气威压下,脸色瞬间苍白,神魂震颤,感到极度的不适与排斥,道心甚至隐隐有动摇之势。他们修炼的是纯净的星辰之道,与这暴戾煞气天生相克。
然而,却有少数几十名弟子,在这股煞气威压下,反应截然不同!
他们先是感到不适,但随即,体内似乎有某种潜藏的东西被引动,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血色或黑芒,竟开始主动吸收、适应这股煞气,脸上甚至流露出一种近乎贪婪与享受的神色!他们的气息,在煞气的刺激下,反而隐隐变得活跃甚至凶戾了几分!
凌尘将这一切尽收眼底。他知道,这些弟子,恐怕就是已经被梵煞天暗中筛选或培养的“种子”!那姜宇,赫然也在其中,虽然表现不算最突出,但确实对煞气有着不弱的亲和力!
而他自己,在这股煞气威压临身的瞬间,混沌金丹便自发运转,将侵入的煞气轻易吞噬、炼化,未起丝毫波澜。但他立刻模拟出与其他普通弟子类似的、略带不适与抗拒的反应,眉头微蹙,周身星辉流转,似在抵抗。
那梵煞天特使的目光,如同冰冷的探针,在那些对煞气有反应的弟子身上逐一扫过,尤其是在几个表现突出者身上停留片刻,最后,也若有若无地扫过了凌尘。
凌尘能感觉到,那道目光在他身上停留的时间,比在其他“不适”弟子身上要稍长一瞬。
“此乃‘煞源感应’。”特使沙哑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丝蛊惑,“对煞气亲和者,可见尔等体内潜藏之杀伐禀赋,乃修习无上煞道之良才。稍后,可留名登记。”
此言一出,那些对煞气有反应的弟子,大多露出兴奋之色。而其他弟子,则神色复杂,有羡慕,有忌惮,也有不以为然。
凤瑶端坐云床,对此并未发表任何意见,仿佛默许。
凌尘心中冷笑。这分明是在仙府内部公开划分派系,筛选可被梵煞天彻底掌控的“自己人”。
讲法至此,已近尾声。
凤瑶目光再次扫过全场,最后在凌尘等几位亲传弟子身上顿了顿,淡淡道:“三日之后,‘星陨秘境’开启,内门及以上弟子皆可入内历练,寻找机缘。尔等好生准备。”
星陨秘境!凌尘心中一动,这正是他之前在图鉴上看到的几处重要秘境之一,据说与上古星修有关,蕴藏机缘,但也危险重重。
“散了吧。”
凤瑶话音落下,身形便与那梵煞天特使一同缓缓淡化,消失在大殿深处。
广场上的弟子们这才如同解除了禁锢,纷纷起身,议论声四起。许多人围向那些被特使点名的弟子,或是祝贺,或是打探。也有不少人将目光投向凌尘,这位新晋的亲传大师兄,在方才的煞气感应中似乎表现“平平”,这让他们心思各异。
凌尘无视这些目光,径直起身,化作流光返回尘星居。
关上静室大门,启动禁制。他脸上的平淡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冰寒。
“煞源感应……星陨秘境……”他低声自语。
凤瑶和梵煞天,一个以星辰正道笼络人心,暗中监控;一个以煞道力量诱惑筛选,培养死士。双管齐下,将这瑶光仙府经营得铁桶一般。
而那星陨秘境,在这个时候开启,恐怕也绝非单纯的历练那么简单。或许,是针对他的一次试探?还是另有图谋?
无论如何,这秘境,他必须去。
不仅要去了,还要在秘境中,找到足够让自己快速强大起来的机缘,同时,也要让凤瑶和梵煞天看到他们“想看到”的“进步”与“忠诚”。
他盘膝坐下,神识沉入体内,仔细观察着那尊被混沌之气包裹的“星神”。在刚才的讲法与煞气感应中,这尊星神又凝实了一丝,与凤瑶那道剑控联系也更加清晰。
“想监控我?控制我?”凌尘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那就看看,最后到底是谁,监控了谁,掌控了谁!”
他闭上双眼,开始推演进入星陨秘境后可能遇到的各种情况,以及如何利用秘境环境,既提升实力,又不暴露自身秘密,甚至……反客为主的计划。
风暴,已在仙府内部酝酿。而星陨秘境,或许就是这场风暴的第一个爆发点。
(第93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