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墨并未远遁万里,最危险的地方,有时反而最安全。圣殿之人绝难料到,刚刚经历如此大战的他,竟敢停留在附近区域。
他重返那片“寂灭煞雾”海域,但并未回到原先的海兽头骨,而是凭借着晋升金丹后更为强大的神识与幽冥之眼,在煞雾最浓郁、能量最混乱的海床裂隙深处,找到了一处天然的“海眼”。
这海眼并非泉眼,而是一处不断缓缓旋转、吞噬周遭海水与能量的海底漩涡之眼。漩涡中心压力巨大,却奇异地稳定,内部中空,形成了一处不过丈许方圆的隐秘空间。外界狂暴的能量流至此地,反而变得温顺,浓郁的寂灭煞气在此沉淀,精纯度更胜外界数倍。
“此地甚好。”
沈墨挥手布下数重隐匿与防御阵法,将自身气息与这海眼环境彻底融为一体。除非有元婴修士以神识寸寸扫描这片复杂的海域,否则绝难发现他的踪迹。
他盘膝坐下,首先取出大量疗伤丹药服下,同时运转《玄阴炼神术》。金丹初期的磅礴真元如同温润的潮水,流淌过周身经脉与血肉,滋养着那些在雷劫中留下的暗伤与裂痕。天地馈赠的道韵霞光尚未完全吸收,此刻也被引导着,加速着伤势的愈合与肉身的强化。
时间在寂静中流逝。
数日后,沈墨体表的裂痕已尽数愈合,新生的皮肤泛着玉石般的光泽,其下隐隐有暗金流光与细微电蛇窜动。他的状态恢复到了巅峰,甚至比渡劫前更胜一筹。
直到此刻,他才真正开始审视自身金丹期的变化,并清点此次的收获。
神识内视,丹田气海仿佛化作了一片幽暗的宇宙,中心处,那枚龙眼大小的暗金金丹缓缓旋转,如同宇宙的核心。金丹表面,天然生成的幽冥道纹与雷霆纹路交织,复杂而玄奥,散发出统御万幽冥土的煌煌威压与一丝混沌雷劫的毁灭气息。仅仅是意念微动,澎湃如海的真元便随之响应,运转速度与精纯程度,远超假丹境时十倍不止!
他的神识范围更是暴涨,足以覆盖方圆近百里!并且更加凝练,穿透力更强,对能量波动的感知也敏锐了无数倍。
“这便是金丹大道……”沈墨感受着体内磅礴的力量,心中古井无波。这只是起点,他的目标是那遥不可及的大道之巅。
他取出此次的战利品。主要是从圣骑士巴洛克和那几艘灵舟上收获的储物法器。
心念一动,强行抹去上面的神识烙印。里面的东西哗啦啦悬浮在他面前。
灵石堆积如山,其中上品灵石就有近千块,中品下品更是不计其数。各种品阶的丹药、符箓、炼器材料琳琅满目,大多是圣殿制式物品,虽不算顶级,但数量庞大,是一笔巨大的财富。
沈墨的目光略过这些,落在几件特殊物品上。
一柄断裂的圣光长剑,是巴洛克的佩剑,材质不凡,虽已损毁,但回炉重炼或许能得到一些珍贵的光明系材料。几枚记载着圣殿低级功法和信息的玉简,对他无用,但或许能从中分析出圣殿的一些手段和势力分布。
最让他在意的,是一枚银白色的令牌和一张非纸非帛的卷轴。
令牌入手温润,正面雕刻着圣殿图案,背面则是一个古老的“巡”字。令牌内部蕴含着一丝奇异的空间波动和监察法则的气息。
“巡天令?”沈墨目光一凝。这并非巴洛克这个级别能持有的东西,看来圣殿与巡天者的联系,比他想象的更深入。或许,可以通过研究这枚令牌,找到规避巡天者监察的方法。
他收起令牌,展开那张卷轴。卷轴并非地图,而是一份名单,上面罗列着数十个名字和代号,旁边标注着“疑似幽冥道余孽”、“重点关注”、“已清除”等字样。在名单的末尾,他看到了一个被圈起来的代号——“玄幽”,状态标注为“失踪,最后一次出现于葬星山脉”。
“玄幽……”沈墨心中一震,这代号的气息,与他记忆中的母亲苏芷薇,隐隐有一丝关联!这份名单,证实了圣殿一直在系统性地追捕与幽冥道相关的人员,而母亲,赫然在列,并且最后也指向了葬星山脉!
他小心翼翼地将名单收起,这是寻找母亲下落的重要线索。
清点完收获,沈墨取出了那枚已经缩小了近半的幽冥源核结晶和那张标记着“幽泉之眼”的兽皮地图。
“当务之急,是彻底巩固修为,并尝试初步炼化这源核结晶,若能借此冲击金丹中期,前往葬星山脉便更多一分把握。”
他再次闭上双目,双手虚抱源核结晶,更为精妙的幽冥御煞诀展开,开始汲取其中精纯的本源力量。这一次,他并非用于突破大境界,而是水磨工夫般地滋养金丹、拓宽经脉、凝练神魂。
同时,他分出一缕心神,开始参悟识海中那枚更加凝实的幽冥法则碎片,以及金丹表面那交织的雷霆道纹。雷劫之力与幽冥之力,这两种看似对立的力量,在他体内达成了一种奇异的平衡与融合,这对他未来的道途有着难以估量的好处。
修炼无岁月。
在这与世隔绝的海眼之中,沈墨忘却了时间,全身心沉浸在力量的提升与大道感悟之中。
他的金丹愈发璀璨,体积似乎又壮大了一丝,向着金丹中期稳步迈进。神识在源核结晶的滋养下,变得更加凝练,覆盖范围缓缓扩张。
不知过了多久,或许是一月,或许是数月。
某一刻,正在深度入定中的沈墨,识海中的幽冥法则碎片忽然轻轻一颤,传递出一股微弱的、带着警示意味的波动。
他猛地睁开双眼!
并非外界有敌来袭,而是他通过法则碎片与周遭幽冥煞气的共鸣,感知到了一丝极其隐晦、却带着恶意的窥探感,如同无形的蛛丝,在这片寂灭煞雾海域的边缘轻轻扫过!
这窥探感并非神识,更像是一种基于因果、命运层面的追踪秘术!而且其源头……带着一丝令他厌恶的、属于巡天者的“秩序”与“监察”意味!
“巡天者的追踪手段……还是来了。”沈墨眼神冰冷。看来圣殿的覆灭和巴洛克的死,终于引起了更高层次存在的注意。对方无法精确锁定他的位置,但似乎已经将搜寻范围缩小到了这片海域。
此地,不能再待了。
他长身而起,周身气息圆融内敛,虽未突破金丹中期,但距离那道门槛已然不远。他挥手撤去禁制,目光落在那张兽皮地图上。
“葬星山脉,幽泉之眼……是时候动身了。”
他身形一动,如同融入水流的阴影,悄无声息地离开了这处潜修许久的海眼,向着沉星之海更深处,那被称为修士坟场、埋藏着无数上古秘密的葬星山脉方向,疾驰而去。
就在他离开后不久,那片寂灭煞雾海域的边缘,一道模糊的、由纯粹光芒凝聚而成的虚影悄然浮现,它没有具体形态,只有一双漠然、如同星辰般的眼眸,扫视着下方混乱的海域,最终,那目光似乎穿透了重重阻隔,隐隐投向了沈墨离去的方向。
星眸初睁,猎杀,并未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