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了萧绝送来的关键辅药与那本疑点重重的脉案,云芷并未立刻着手炼制解药。她深知此事关乎萧绝性命,亦关乎两人合作的根基,不容有失。
她先是闭门谢客,花了整整一日一夜,反复研读那本陈旧脉案。
手札中的笔迹略显潦草,似是行医者匆忙记录,所述病例皆十分奇特,症状凶险且病程极快,最终多是不治。
其中一例,记录了一名年轻妇人,产后体虚,本已渐愈,忽染“怪寒”,畏冷高热交替,咳中带血,肌肤之下隐现青灰色脉络,太医束手,旬日之内便香消玉殒。
记录时间、地点与云芷记忆中母亲病逝前后吻合。
虽无确凿证据直指柳媚儿或他人,但这本脉案无疑提供了一个全新的调查方向——当年或许并非无人诊治,而是诊治者发现了异常却无力回天,或被封口?
云芷将脉案谨慎藏于暗格之中,此事需从长计议。当前首要,是处理萧绝的毒。
她取出萧绝先后两次送来的药材,尤其是那株“雪髓枝”和几味辅药,仔细甄别、称量。
萧绝所中之毒诡谲霸道,盘踞经脉深处,解毒需循序渐进,首要便是化解其经脉中的郁结之气,减轻毒性发作时的痛苦。
她依据古籍所载,结合自身理解,精心写下一张初步解毒药的方子,又反复推敲修改,直至确认无误。但这药方中有一味“赤芍”,需是三年以上的野生品相,药力方足,她手头虽有萧绝送来的一些,但量不足,且品相稍次。
“翠儿,”云芷唤来丫鬟,“今日你出府一趟,去城西‘百草堂’,购置一些三年生以上的赤芍回来。”
她特意强调了“百草堂”和“三年生以上”。
“是,小姐。”翠儿应下,接过银钱。
云芷状似无意地补充道:“听闻‘百草堂’的药材货真价实,伙计腰间挂的木牌都与众不同,似是某种保证。你去了可仔细瞧瞧,莫买了次货。”
翠儿虽不解小姐为何突然关心伙计的木牌,但仍乖巧记下。
城西百草堂乃是京城老字号,门面不大,却口碑载道。翠儿依言前往,提出要买三年生赤芍。掌柜的见是大主顾,亲自接待,吩咐伙计去取货。
等待间,翠儿想起小姐的嘱咐,悄悄打量店内伙计。果然见几名忙碌的伙计腰间都挂着一块深棕色的木牌,木牌上刻着的似乎是一种从未见过的奇异花纹,那花纹中心似有一团燃烧的火焰,又似某种猛禽的利爪。
她心中一动,牢牢记住那花纹模样。
购得药材回府后,翠儿立刻将所见告知云芷,并尽力描绘那木牌上的纹饰。
云芷听罢,从妆匣深处取出那枚冰冷的玄铁令牌。令牌之上,“绝”字旁边,赫然镌刻着一圈与翠儿描述极为相似的火焰利爪纹饰!
果然!
百草堂是萧绝的产业!或者说,至少是他情报网络中的一个联络点。他之前赠送的药材,恐怕多半也是由此而出。
他如此不避讳地让她察觉到这一点,是进一步的信任,也是更深的捆绑——让她知道,她的一举一动,或许也在他的视线之内。
云芷摩挲着令牌上的纹饰,眸光幽深。这位战神王爷,比她想象的更加深谋远虑。
既已确认,云芷便不再犹豫。
她利用现有的药材,开始小心配制第一阶段的解药。过程极为繁琐,需文武火交替,对时机把握要求极高。她屏退左右,只留翠儿在外间望风,自己在小厨房内潜心操作。
数个时辰后,药香弥漫。云芷成功炼制出三颗龙眼大小、色泽深褐、散发着奇异清苦气味的药丸。
她将其中两颗装入瓷瓶,另一颗则小心切开,分出极小一部分,溶于水中,喂给窗台上偶尔飞来歇脚的一只雀鸟。
观察良久,雀鸟并无异常,反而更加活泼了几分。
云芷稍感安心,但人之体质与鸟兽不同,仍需谨慎。她将瓷瓶收好,下一步,便是如何将这初步的解药,送到萧绝手中,并让他愿意服用。
直接让翠儿送去百草堂?太过冒险,容易暴露。等待萧绝再次主动联系?又显得过于被动。
她需要找到一个更自然、更不引人注意的传递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