芷兰苑内,云枫那撕心裂肺又诡异莫名的狂笑声持续不断,已引得不远处路过的仆役驻足,隔着院墙低声议论,却无一人敢踏入这方突然变得邪门的小院。
两个恶奴急得满头大汗,试图去搀扶自家少爷,却被云枫无意识地拳打脚踢,根本无法近身。云枫笑得面目扭曲,口水混合着泪水糊了满脸,锦袍在地上蹭得污秽不堪,哪还有半分丞相府公子的体面。
翠儿紧紧靠在云芷身边,小脸煞白,看着云枫那副惨状,心头虽掠过一丝快意,但更多的仍是惊惧。她偷偷觑了一眼自家小姐,只见云芷神色淡漠,亭亭立于院中,仿佛眼前这出闹剧与她毫无干系,那份超乎常人的冷静,让翠儿的心也奇异地安定了些许。
“少、少爷!您这是怎么了?”一个家丁试图按住翻滚的云枫,急声喊道。
“哈……救……哈哈哈……我……嗬嗬……”云枫的意识已在缺氧的边缘挣扎,笑声变得断断续续,透着濒死的绝望。
云芷觉得火候差不多了。她本意只是惩戒,若真让云枫笑死在这里,虽能解一时之气,却会立刻引来柳媚儿疯狂的报复,于她眼下蛰伏积蓄的计划不利。
她缓步上前,裙裾微动,避开云枫胡乱蹬踹的双腿。
两个家丁见她靠近,竟下意识地后退一步,眼中带上惊疑与畏惧——这大小姐,邪门!
云芷俯身,素手轻拂,似是要查看云枫状况,指尖却快如闪电般在云枫腰侧一掠而过。
那枚细若牛毛的银针已被悄然收回。
几乎是同时,云枫那惊天动地的笑声戛然而止。
院内陡然陷入一片诡异的寂静,只余下云枫粗重如风箱般的喘息声,以及他因剧烈抽搐后肌肉的无力颤抖。他瘫软在地,眼神涣散,仿佛刚从鬼门关走了一遭。
所有人都愣住了,包括院外竖着耳朵听动静的仆妇。
云枫缓了好几口气,混沌的意识逐渐回笼,方才那无法控制的狂笑和濒死感如同噩梦般烙印在他脑中。而此刻,他浑身虚脱,颜面扫地,尤其是在这个他一直视为可随意欺凌的“乡野村女”面前!
奇耻大辱!
虚软迅速被暴怒取代。他挣扎着想要爬起,四肢却还不听使唤,只得仰头瞪着云芷,眼中布满血丝,嘶哑地怒吼:“贱人!是你……一定是你搞的鬼!你对本少爷做了什么?!”
他虽不知具体,但那诡异的大笑绝对与云芷脱不了干系!
云芷垂眸看他,眼神平静无波,甚至带着一丝若有似无的怜悯,仿佛在看一只胡乱吠叫的落水狗。“三弟癔症突发,状若癫狂,实在骇人。此刻刚缓过来,还是莫要动气,以免再次发作。”
她语气温和,字字句句却像是在云枫怒火上浇油。
“你放屁!”云枫气得几乎吐血,猛地一撑地面,竟被他爆发的怒气支撑着摇摇晃晃站了起来。他指着云芷,对两个家丁咆哮:“废物!还愣着干什么?给本少爷抓住这个妖女!本少爷要好好教训她!”
两个家丁回过神来,虽心有余悸,但主子的命令不敢不从,当即面露凶光,朝着云芷逼近。
翠儿吓得又要挡在前面,却被云芷轻轻拉到身后。
云芷看着逼近的恶奴,脸上不见丝毫慌乱,只淡淡道:“三弟,我劝你冷静。你这癔症来得蹊跷,若是情绪再受刺激,下次发作,恐怕就不只是笑一笑了事了。或许……会口眼歪斜,终身不治?”
她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冰冷的笃定,成功让云枫和两个家丁的脚步顿住了。
云枫想起方才那生不如死的感受,后背窜起一股寒意。他死死盯着云芷,想从她脸上找出虚张声势的痕迹,却只看到一片深不见底的平静。
难道……她真的有什么邪术?还是说……她竟懂医术?不可能!一个乡下来的野丫头!
就在他惊疑不定之时,云芷忽又微微蹙眉,侧耳似倾听状,低语道:“咦?似是惊动了巡院的护卫往这边来了?若让他们看到三弟你这般模样……”
云枫脸色骤变。他此刻发冠歪斜,衣衫不整,满脸涕泪污迹,若被护卫看去,传扬开来,他在这府里还要不要脸面了?
强烈的屈辱感和对云芷那诡异手段的忌惮交织,让他一时进退两难。
打?怕她再使什么阴招,而且护卫快来了。
撤?这口气如何咽得下!
他狠狠剜了云芷一眼,目光阴毒得像淬了毒的蛇信子:“好!好你个云芷!你给我等着!今日之辱,本少爷必百倍奉还!”
撂下这句狠话,他终究不敢多留,在两个家丁的搀扶下,灰溜溜地朝院门走去,脚步虚浮,背影狼狈不堪。
翠儿直到院门被摔上,才长长舒了口气,腿一软,差点又坐倒在地,心口怦怦直跳:“小姐,吓、吓死奴婢了……”
云芷转身,看向翠儿,语气依旧平静:“看到了吗?对于这等欺软怕硬之人,退缩求饶毫无用处。你越怕,他越得寸进尺。”
翠儿用力点头,眼中惊惧未褪,却多了几分明悟与坚定。
云芷目光扫过院墙之外,那些窥探的视线早已悄然缩回。经此一事,这府中下人,短时日内应无人再敢轻易来芷兰苑撒野。
她成功立了威,却也彻底激怒了云枫和其背后的柳媚儿。
风暴,才刚刚开始酝酿。云枫那怨毒的眼神犹在眼前,他绝不会善罢甘休,下一次的反扑,只会更加凶狠直接。而她,需得尽快让翠儿真正成长起来,方能应对接下来的疾风骤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