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半夜的风有点凉,阿澈正往火堆里添柴,就听见了望台上的弟兄喊:“官爷,西边林子有动静!”
他腾地站起来,抄起刀就往高处跑。爬到了望台一看,月光下的林子边缘有几个黑影在晃,看着不像草原人,动作挺利索,正往营子这边探头。
“别出声,看他们想干啥。”阿澈按住旁边想喊人的弟兄。
那几个黑影蹲在树后嘀咕了几句,突然分两路往营子两侧摸。阿澈心里咯噔一下,这是想摸营?他刚要下令,就见黑影里突然有人倒了,不是被打倒的,是直挺挺地栽下去的。
剩下的人一愣,刚要动,又倒了两个。最后一个黑影撒腿就跑,没跑出几步,被一支从斜刺里飞来的箭钉在地上。
“啥情况?”赵虎也爬了上来,看得直迷糊。
阿澈眯着眼看了看,那支箭的箭头是三棱的,不是他们营里的样式。“有其他人在附近。”
正说着,营子西侧突然传来兵器碰撞的脆响,还夹杂着闷哼声,没一会儿就停了。阿澈让弟兄们看好营门,带着赵虎和张猛,提着刀悄悄摸了过去。
离着还有几十步,就闻见一股血腥味。走到近前,借着月光一看,地上躺着三个人,都是黑衣,脸上蒙着布,胸口插着一样的短刀,刀把上刻着个“影”字。
“影阁的人?”张猛低呼一声,他以前在江湖上混过,听说过这名号,专干暗杀的勾当。
阿澈没说话,蹲下身翻了翻尸体,除了那把短刀,身上啥都没有。他刚要起身,就听见身后有动静,猛回头,见两个黑影正往林子退,手里还提着刀,刀上沾着血。
“站住!”阿澈喊了一声,带头追了上去。那两个黑影跑得挺快,钻进林子就没影了。追了几步,阿澈停住了,林子里黑黢黢的,贸然进去容易吃亏。
“官爷,你看这个。”赵虎从地上捡起个东西,是块碎布,上面绣着个红色的楼形图案。
“血楼的人?”阿澈皱起眉,他也听过这名号,跟影阁是死对头,两边经常火并。
这就奇了,影阁的人来摸营,怎么会被血楼的人杀了?
回到营里,阿澈让弟兄们加强警戒,自己坐在火堆旁琢磨。影阁和血楼向来井水不犯河水,今儿个咋会凑到一块?还偏偏选在他们营子外头动手?
天快亮时,周平派人来了,说他那边也出事了。昨晚关口外的草原人营地被人摸了,有两个守卫被杀了,死法跟影阁的人差不多,也是胸口插着三棱箭。
“周大人说,他在现场捡着个血楼的令牌,让你过去一趟。”送信的兵说。
阿澈心里更沉了,看来不是巧合。他跟赵虎交代了几句,带着张猛往关口赶。
到了关口,周平正站在帐篷外等着,脸色不太好。“你看这个。”他递给阿澈一块黑色令牌,上面刻着个红色的“楼”字。
“血楼的令牌咋会在这?”阿澈问。
“我也纳闷。”周平说,“被杀的两个守卫是被三棱箭射死的,明显是影阁的手法,可现场偏偏留着血楼的令牌,这不是明摆着栽赃吗?”
阿澈点点头,影阁杀人,却留着血楼的令牌,这是想挑事。可他们为啥要挑事?跟草原人有关?还是跟那个戴玉扳指的汉人有关?
正说着,白马汉子急匆匆跑了过来,脸色发白:“周大人,阿澈官爷,我们部落里少了个人,是个老人,昨晚还在,今早起来就没影了,帐篷外有血迹。”
阿澈和周平对视一眼,跟着白马汉子往草原人的营地跑。到了那老人的帐篷外,果然有几滴血迹,地上还有个模糊的脚印,看着像是被人拖走的。
“往哪去了?”阿澈问。
白马汉子指着东边:“我让人跟着血迹看了,好像是往林子那边去了。”
阿澈让人跟白马汉子一起去追,自己和周平留在原地。“这事越来越不对劲了。”周平说,“影阁和血楼突然跑到这来斗,还牵连上草原人,怕是有人在背后捣鬼。”
“你觉得跟那个戴玉扳指的汉人有关?”阿澈问。
“八成是。”周平说,“说不定就是他挑唆影阁和血楼动手,想把水搅浑,趁机搞事。”
没一会儿,去追的人回来了,说血迹在林子边断了,地上留着个影阁的三棱箭。“还有这个。”一个弟兄递过来块布,上面绣着个“影”字。
“又是影阁。”张猛骂了一句,“他们抓个老人干啥?”
阿澈没说话,他觉得这事不对劲。影阁要杀人灭口,直接杀了就是,没必要把人拖走。除非……他们想从老人嘴里问啥。
“那老人知道啥?”阿澈问白马汉子。
白马汉子想了想,突然一拍大腿:“对了!前几天张猛来问戴玉扳指的汉人,就是这老人说见过!他还说,那天他在河边打水,看见那汉人跟一个影阁的人说了几句话!”
阿澈心里豁然开朗,那戴玉扳指的汉人不仅挑唆草原人抢营,还勾结了影阁,现在影阁抓了老人,是怕他把这事说出去。而血楼的人突然出现,说不定是来跟影阁抢人的,两边本就有仇,这下更得打起来。
“不好!”阿澈突然站起来,“他们在这动手,是想把咱们的注意力吸引过来,说不定县城那边还有动作!”
周平也反应过来了:“我让人去县城送信,让知府大人小心点。”
“来不及了。”阿澈说,“我带些人去县城看看,你在这看好关口和草原人,别再出乱子。”
他点了二十个弟兄,骑上马就往县城赶。张猛跟在他身边,一边催马一边问:“官爷,影阁和血楼真会去县城闹事?”
“不好说。”阿澈眉头紧锁,“但那个戴玉扳指的汉人肯定在县城,影阁和血楼都跟他有关,两边斗起来,县城肯定不得安宁。”
快到县城时,就见路上有不少逃难的百姓,背着包袱往城外跑。阿澈拉住一个老汉问:“大爷,县城里咋了?”
老汉吓得脸都白了:“杀人了!城里杀起来了!一群黑衣人追着另一群黑衣人砍,官府的人都拦不住!”
阿澈心里一沉,果然出事了。他让弟兄们加快速度,冲进县城一看,街上乱糟糟的,店铺都关着门,几个黑衣人死在路边,有的胸口插着三棱箭,有的脖子上抹着刀,一看就是影阁和血楼的人。
“往哪跑了?”阿澈抓住一个躲在墙角的伙计问。
伙计指着知府衙门的方向:“都往那边去了!好像是为了抢个人!”
阿澈心里一动,难道是为了那个戴玉扳指的汉人?他带着弟兄们往知府衙门赶,离着还有半条街,就听见前面传来喊杀声,还夹杂着知府的呵斥声。
冲到近前一看,知府衙门门口乱成一团,影阁和血楼的人正打得不可开交,地上躺了十几具尸体。知府带着衙役想拉开,根本插不上手。
阿澈一眼就看见人群里有个戴绿玉扳指的汉人,正被两个影阁的人护着往衙门里退,而血楼的人疯了似的往前冲,嘴里喊着“抓活的”。
“就是他!”阿澈喊了一声,提着刀冲了上去。
影阁的人见有人来帮忙,以为是血楼的同伙,分出几个人就朝阿澈砍过来。阿澈没废话,刀光一闪,劈倒一个,大喊:“我们是驻军的,都住手!”
血楼的人听见这话,动作慢了点。影阁的人却不管不顾,继续往前冲。阿澈火了,跟弟兄们一起动手,专打影阁的人。他知道,这些人是那个汉人的帮凶。
没一会儿,影阁的人就被阿澈他们砍倒了好几个,剩下的见势不妙,拖着那个汉人想跑。血楼的人哪肯放过,追上去又是一阵砍杀。
阿澈看准机会,一刀劈向那个汉人。那汉人吓得直躲,玉扳指都差点掉了。阿澈一把抓住他的手腕,刚要问话,就见一支箭从旁边射过来,直奔那汉人的心口。
阿澈下意识地把他往旁边一拉,箭擦着他的胳膊过去了。射箭的是个血楼的人,见没射中,还想再射,被张猛一刀劈倒了。
“抓住他!”阿澈喊着,弟兄们上前把那个汉人捆了个结实。
影阁和血楼的人见目标被抓,也不打了,互相瞪了一眼,转眼就消失在巷子里。
知府这才敢走过来,擦着汗说:“可算把你们盼来了!这到底是咋回事啊?”
阿澈没理他,揪着那个汉人问:“说!你是谁?为啥挑唆影阁和血楼斗?为啥挑唆草原人抢营?”
那汉人吓得浑身发抖,嘴硬道:“我不知道你在说啥……我就是个普通商人……”
张猛上去给了他一拳:“还敢嘴硬!刚才那些人都是为你打的!”
汉人被打得吐了口血,眼神闪烁:“我……我就是个中间人……有人雇影阁杀周平,让血楼去捣乱,我只是传个话……”
“谁雇的你?”阿澈追问。
“我不知道他叫啥……”汉人哆哆嗦嗦地说,“只知道他是京城来的,挺有势力,给了我一大笔钱……”
阿澈心里咯噔一下,京城来的?这背后的水比他想的还深。
他让人把汉人押回营子,又跟知府交代了几句,带着弟兄们往回赶。路上,张猛忍不住问:“官爷,京城来的人跟王启有关吗?”
阿澈摇摇头:“不好说,但肯定跟周平有关,不然不会专门雇人杀他。”
回到营子,天已经黑了。阿澈让弟兄们看好那个汉人,自己去找周平。周平听说抓住了戴玉扳指的人,还牵扯出京城来的势力,脸色也变了。
“看来有人不想让我在这待着。”周平皱着眉说,“王启的后台就是京城的官员,说不定是他们动的手。”
阿澈点点头:“很有可能。王启被抓了,他们怕你查出更多事,就想杀了你灭口。”
“那现在咋办?”周平问。
“先审审那个汉人,看看能不能问出更多线索。”阿澈说,“另外,得赶紧把这事报给李将军,让他提防着点。”
正说着,赵虎急匆匆跑了进来:“官爷,不好了!那个汉人被人杀了!”
阿澈和周平赶紧往关押汉人的帐篷跑,进去一看,汉人躺在地上,脖子上有个血洞,已经没气了。旁边守着的两个弟兄也被打晕了,地上扔着一把带血的短刀,刀把上刻着个“影”字。
“影阁的人还没走!”张猛骂了一句。
阿澈蹲下身检查了一下,汉人刚死没多久,伤口是被特制的短刀捅的,跟影阁的手法一致。“他们是来灭口的。”
周平脸色铁青:“这影阁也太嚣张了,敢在咱们眼皮子底下杀人!”
阿澈没说话,心里却更沉了。影阁的人能悄无声息地潜入营子杀人,说明营子里有内鬼,或者影阁的人就藏在附近。
“看来今晚不能睡了。”阿澈站起身,握紧了手里的刀,“通知下去,弟兄们轮流守夜,仔细搜查营子周围,就算挖地三尺,也得把影阁和血楼的人找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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