凛冽的北风裹挟着雪粒子,如密集的箭矢般砸落在磁州城头那玄色的战旗上。赵构呵出的一口白气,刚飘至半空,便瞬间凝为冰晶。
他的指尖下意识地摩挲着腰间的玉坠,“兴汉”二字被他的体温焐得温热发烫。这玉坠乃是赵鼎前日亲手雕琢而成,还说要借此沾染当年汉中的地气。
“官家,岳帅到了。”小宦官的通报声,被呼啸的风声扯得支离破碎。
赵构转身之际,岳飞已迈着沉稳的步伐,踏着厚厚的积雪大步而来。
岳飞甲胄上的冰碴子簌簌落下,银枪枪头凝结着半尺来长的冰棱,闪烁着寒光。“末将刚查探过河北诸城的降兵,那些金狗的‘精骑’逃跑起来比兔子还快。倒是咱们汉家儿郎,有三个营的降卒跪在城门口,恳请跟着末将一同攻打燕云。”
话音刚落,赵鼎那身青布棉袍已拂过垛口。
他手中紧攥着一卷地图,边角已被摩挲得发毛,正是二十年前诸葛亮北伐时所用的那种旧皮纸。“燕云十六州,北靠长城,南控中原。”他缓缓展开地图,指尖落在居庸关的位置,“完颜宗弼退守此地,妄图凭借天险消耗咱们的粮草。可他却忘了,咱们的粮草,可是用系统积分兑换的改良占城稻。”
赵构凝视着地图上密密麻麻的红圈,那皆是王希孟这半年来送来的密报标记。
他忽然朗声笑了起来,手指轻轻敲了敲“火铳改良术”的兑换记录,说道:“相父所言极是,强攻太过损耗人命。先截断其粮道,再辅以火器……岳帅,依你看,这火铳能否冲破居庸关的箭雨?”
岳飞的眼眸瞬间亮了起来。
他扯下手套,掌心上还留着前日试铳时的灼痕。“昨日末将率领背嵬军在城外伏击金狗小队,二十步开外,火铳齐发,短短三息之内,便放倒了十七个金兵。那些女真人都吓傻了,抱着马头大喊‘雷火咒’。”他猛地攥紧拳头,指节捏得咔咔作响,“若能给背嵬军配备五百支火铳,末将敢断言——居庸关的箭塔,连半个时辰都守不住。”
“好!”赵构猛地一拍垛口,震得城头的积雪簌簌落下,“传旨:着工部连夜赶制改良火铳,限三日后交付八百支。令李宝的水军调二十艘楼船至白河,随时准备截断金狗的粮道。”他转头看向赵鼎,目光灼灼,“相父,王希孟那边……”
“已送回密信。”赵鼎从袖中掏出一个油纸包,拆开后,里面是一张染了茶渍的商路图。“他扮作辽地皮货商,带着赵哲的亲笔信混入了燕云。信中称,当年被完颜宗弼屠戮过村落的汉家豪强,有七家愿意充当内应。”他稍作停顿,指尖划过图上“归化城”的标记,“还有完颜阿鲁,这孩子……终究还记得阿骨打当年‘不杀降民’的训诫。王希孟说,他昨晚在金营喝得酩酊大醉,大骂完颜宗弼‘比辽狗还狠’。”
雪愈发大了起来。
赵构遥望着北方阴沉沉的云层,思绪不禁飘回到数百前在成都宫的那个雪天。那时,诸葛亮站在长秋殿外,慷慨陈词“汉贼不两立”。
他下意识地摸了摸怀里的系统面板,“火铳改良术”的兑换进度条刚跳到99%,恍惚间,他仿佛已听见火铳齐鸣的轰鸣声在耳边炸响。
三日后,磁州西郊校场。
岳飞的银枪轻轻挑开蒙在木靶上的油布,十二具一人多高的皮甲靶整齐地立在三十步开外。
他回头看了一眼列队的背嵬军,三百名精壮的汉子,每人怀里都抱着一支黑沉沉的改良火铳。这火铳的枪管比旧款短了三寸,火门处还装了铜盖,以防风雪灌入。
“放!”
第一声轰鸣如闷雷般炸开。
三十支火铳同时喷吐出炽热的火舌,皮甲靶的胸口位置瞬间绽开碗口大的窟窿。
紧接着,第二排火铳手已迅速填好火药,铅弹破空的尖啸声中,又有十七个靶心被精准贯穿。
“好!”岳飞策马疾驰到靶前,用枪尖挑起一片带着血迹的皮甲,这是昨日从金营俘虏身上剥下的。
只见铅弹在皮甲上砸出一个对穿的窟窿,连里面的棉絮都被引燃。
他翻身下马,轻轻拍了拍离他最近的火铳手肩膀,说道:“张二牛,你这枪偏了半寸。下次装填火药可别贪多,记住相父说的‘气室要留三分空’。”
张二牛涨红了脸,把火铳抱得更紧,大声说道:“岳帅放心!俺昨日在铁匠铺守了一整晚,看着刘师傅打磨枪管,现在就算闭着眼,也能摸出膛线。”
此时,校场外突然传来急促的马蹄声。
李宝裹着水牛皮斗篷,策马疾冲进来,腰间还挂着半截烧得漆黑的船桨。“官家有旨!宗弼派了五千精骑往居庸关运粮,末将的水军已在白河布下火船,就等岳帅的火铳手截断粮道!”
岳飞仰头大笑,银盔上的红缨被风吹得猎猎作响。“来得好!传我将令:背嵬军火铳营随我去截粮,其余人等……”他突然收住话音,目光扫过校场边的旗台,那里新竖起一面杏黄大旗,上书“克复燕云”四个大字。“扛着这面旗的,跟我冲在最前面!”
居庸关下,雪渐渐停了。
完颜宗弼伫立在箭楼上,望着山下蜿蜒前行的粮队,喉结不自觉地动了动。
他手中还紧攥着今早收到的密报:“宋军有妖器,能吐火雷,三十步外可取人首级。”
“大帅,粮队过了狼牙关!”偏将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
完颜宗弼猛地将密报塞进火盆。
火星子骤然窜起时,他瞧见山下突然腾起一片烟尘,那并非北风卷起的雪雾,而是马蹄扬起的尘土。
“是背嵬军!”有人高声喊道。
完颜宗弼急忙抓起千里镜。
透过镜头,他看到宋军前排的骑兵并未举刀,而是抱着一根黑黝黝的管子。
他刚要喊“放箭”,便听见第一声爆响。
最前方的女真旗手突然一头栽下马,咽喉处炸开一个血窟窿。
紧接着,第二声爆响传来,押粮官的头盔被直接掀飞,脑浆混着雪水溅洒在粮车上。
“火……火雷!”
粮队顿时乱作一团。
运粮的汉奴趁机砍断缰绳,受惊的马匹四处乱窜,撞翻了粮车,粟米混着雪水洒了一地。
完颜宗弼眼睁睁地看着岳飞的银枪在烟尘中一闪,那杆“克复燕云”的大旗已插到了粮队中央。
“调弩手!”他声嘶力竭地吼道,“把箭塔的床子弩全给我架起来——”
话音未落,山脚下传来一阵密集的爆响。
十二具箭塔上的弩手,如同被镰刀割倒的麦子,一个接一个栽落下去。
完颜宗弼这才看清,那些宋军火铳手正半蹲着身子,将枪管架在土堆上,每放一枪,就有一名金卒倒下。
“退!退进关里!”他一把抓起佩刀,砍断旗绳,“把关门给我堵死——”
“轰!”
居庸关的木门突然剧烈震动起来。
完颜宗弼一个踉跄,连忙扶住栏杆,只见门下露出半尺来宽的缝隙。宋军不知何时已架起云梯,火铳手正对着门缝射击,将守门的金兵逼得连连后退。
“用滚木!”他挥舞着刀指向城下,“砸死这些汉狗——”
“大帅!”偏将突然使劲拽他的袖子,“南门!南门的守军举白旗了!”
完颜宗弼急忙转头望去。
南门方向,一面写着“赵”字的白旗正缓缓从女墙后升起,那正是赵哲旧部的标记。
他突然想起三天前王希孟塞进他酒坛的谣言传单:“宋军火铳能打穿铁盔,宗弼的脑袋,迟早要给火铳当靶子。”
“撤!”他将刀狠狠扔在地上,“退往燕京!”
当居庸关的城门缓缓洞开之时,赵构正站在二十里外的高坡之上。
他遥望着宋军的旗帜如潮水般漫过山梁,系统提示音在耳边轰然炸响:“恭喜宿主完成‘火铳破关’任务,积分 +700,解锁‘火炮改良术’。”
不知何时,赵鼎已悄然站到他身侧,手中的算筹在风中叮当作响。“完颜宗弼退守燕京,必定会负隅顽抗。不过……”他抬手指了指远处腾起的黑烟,“王希孟的流言已在燕京城里传开,完颜阿鲁昨晚杀了三个辱骂汉人的百夫长。如此一来,城内的女真贵族和汉将,怕是要先窝里斗了。”
赵构凝视着居庸关城头猎猎飘扬的宋军旗帜,轻轻摸了摸玉坠上的“兴汉”二字。
狂风卷着雪粒子扑面而来,打在脸上生疼,可他却觉得浑身热血沸腾。数百年前在成都,诸葛亮站在长秋殿外誓言“北定中原”,他没能亲眼见证那一天。如今,他站在燕云的土地上,遥望着燕京方向阴沉沉的云层,低声说道:“燕京,我们来了。”
山脚下,岳飞的银枪又挑落了一面金国旗帜。
雪光映照下,“克复燕云”的大旗正朝着燕京的方向,猎猎翻卷,仿佛在向世人宣告着宋军的壮志与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