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的杂货铺里早就摆好了小桌,卤猪耳朵切得薄薄的,拌着蒜末和辣椒油,旁边还有盘拍黄瓜,绿油油的看着就清爽。
金梅一进门就抓起块猪耳朵塞进嘴里,含糊不清地说:“还是你这卤味地道,比海边的咸鱼强多了。”
“那是,”影得意地往她碗里倒酒,“我这老汤都熬三年了,隔壁王婶想借点汤都没给。”
莫语坐在旁边,看着金梅和影碰杯,酒液洒在桌上都不在意,忍不住笑:“你俩慢点喝,没人跟你们抢。”
“要你管。”金梅白他一眼,又夹了块猪耳朵给苏丽,“你也吃,补补,前几天吓坏了吧?”
苏丽笑着摇头:“有你们在,不怕。”她拿起酒瓶给金梅添酒,“说真的,这次多亏你了,不然我真不知道该咋办。”
“说这些就见外了。”金梅举杯,“来,走一个,祝咱们以后都踏实。”
四个人的杯子碰在一起,叮当作响,像串快乐的铃铛。窗外的天黑透了,路灯把树影投在墙上,风一吹,晃晃悠悠的,跟喝醉了似的。
吃到一半,影突然想起啥:“对了金梅,你那小破船咋办?扔海边不管了?”
“让老乡看着呢,”金梅喝了口酒,“本来就想歇阵子,谁知道摊上这事。再说,这儿比海边热闹,待着舒坦。”
莫语瞅着她嘴角的笑,突然明白——金梅看着冷,其实心里比谁都热,就喜欢这种吵吵嚷嚷的日子,有人气,有奔头。
后半夜散场时,金梅已经喝得脸红脖子粗,却非要自己回客房,说不用人扶。
影送她到门口,回来时摇头晃脑的:“这娘们,酒量还是这么吓人。”
苏丽正收拾桌子,听见这话忍不住笑:“她以前能喝倒三个壮汉,影哥你这点酒量,还是别跟她拼了。”
“我才不跟她拼,”影摸着后脑勺笑,“我这是怕她喝多了拆我铺子。”
莫语把影送出门,回来时见苏丽正对着窗外发呆。“想啥呢?”他走过去,从背后抱住她。
“想以前的事。”苏丽靠在他怀里,“刚开公司那会儿,天天愁订单,有次跟客户谈崩了,躲在楼梯间哭,是金梅给我递了包纸巾,说‘哭啥,大不了不干了,我养你’。”
“她还说过这话?”莫语有点惊讶。
“嗯,”苏丽笑,“那时候她刚来公司保护我。”
莫语低头吻了吻她的发顶,心里暖烘烘的。这世上的情谊,有时候真不用啥甜言蜜语,一句“我养你”,比啥都实在。
第二天一早,莫语被院子里的动静吵醒。趴窗户一看,金梅正给苏丽比划着什么,手里还拿着根晾衣绳,像在教她防身术。苏丽学得笨手笨脚的,绳子缠在胳膊上解不开,急得直跺脚。
“你俩这是干啥呢?”莫语推门出去,后背的伤还没好利索,不敢大动。
“教她两招,”金梅把绳子从苏丽胳膊上解开,“万一再遇着事,能自保。”
“我学不会,”苏丽摆着手往后退,“这绳子比我的设计图难多了。”
“不难,”金梅拽着她的手腕,“就记着,有人抓你,你就往他胳膊肘上拧,越狠越好。”她边说边示范,苏丽跟着学,手劲不大,却像模像样。
莫语靠在门框上看着,阳光照在俩人身上,金梅的侧脸线条硬朗,苏丽的眉眼柔和,倒像幅挺有意思的画。
上午苏丽去公司,金梅非要跟着,说是“护送”。莫语想跟着,被金梅按住:“你在家养伤,我跟她去就行,放心。”
俩人走后,莫语闲着没事,翻出金梅昨天淘的报警器,研究了半天。
这玩意儿比上次那个大,还带个小电筒,按一下能亮得晃眼。他正琢磨着,影打电话来,说老李收着个老罗盘,让他过去瞧瞧。
“你咋知道我懂这个?”莫语笑着问。
“老李说你眼睛毒,比他那老花镜管用。”影在那头喊,“快来,晚了老李该给别人看了。”
莫语赶到老李的铺子时,老头正举着罗盘跟人比划:“你看这指针,多稳!民国的玩意儿,准得很!”
莫语凑过去,没拿放大镜,先在旁边蹲了会儿。他眼里“透”过去,见罗盘底下的刻度有点发虚,不像老物件的紧实劲儿,心里就有了数。
“李大爷,这罗盘轴是不是换过?”他指着中心的小铁柱,“看着有点新。”
老李愣了愣,赶紧拿放大镜看,果然见轴上有细微的打磨痕迹:“嘿,还真是!这小子,竟敢糊弄我!”
卖罗盘的家伙见被识破,灰溜溜地走了。老李拉着莫语的手直感慨:“还是你眼尖!回头我把那对玉坠给你留着,上次你说苏丽喜欢的那款。”
“谢大爷。”莫语笑着应下,心里却想着,等苏丽回来,得把这罗盘的事跟她说,让她也长长见识。
中午往家走,路过菜市场,莫语买了只乌鸡,想给金梅炖汤——她昨天帮着抓坏人,肯定累着了。刚进胡同,就见金梅和苏丽站在院门口,不知道在说啥,笑得前仰后合的。
“咋了这是?”莫语走过去,把乌鸡往苏丽手里塞。
“金梅说,她以前打拳,把对手的裤腰带打断了,那人提着裤子就跑了。”苏丽笑得直不起腰。
金梅脸有点红,拍了苏丽一下:“别听她瞎扯。”
“我没瞎扯,”苏丽笑着躲,“你还说那人后来见了你就绕着走。”
莫语看着俩人闹,突然觉得这院子里的空气都甜丝丝的。
他拎着乌鸡往厨房走,心里盘算着——加点党参,放点枸杞,炖得烂烂的,给金梅补补,也给苏丽压压惊。
日子啊,就该这样,有吵有闹,有笑有料,身边有几个能交心的人,锅里炖着热乎的汤,这就比啥都强。
莫语正蹲在院子里给金梅炖乌鸡,砂锅咕嘟咕嘟冒着泡,肉香混着药材味儿飘得满院都是。
远处的老槐树上,一片叶子突然轻轻晃了晃——树杈间藏着个黑黢黢的望远镜,镜片正对着院里的动静,连莫语系着的蓝布围裙上沾了块油渍都看得一清二楚。